家里人挺多,以前他亦不曾每人都认识,知道名字。这个领头家丁大致是二级的。在侯府里,二级的家丁头目,没有独立带人行动的资格。今日是管家和管事带了不少人去往庄子,这才能摊上这样一个张鹤龄只面熟,不了解具体的头目来带队。
看着家丁头目麻利的整顿手下准备起步,张鹤龄放下了车帘,回坐到车内,紧跟着,马车再次启动。
“大明寿宁侯到此,闲人速速避让!”
“大明寿宁侯到此……”
“大明……”
十几匹马,一辆车,高呼着到此,一往无前的向着客栈门前冲了过去。
其实门前之人早在他们未喊话之前就已发现了他们,马蹄远来,在晚间格外的响亮。
本还以为对方会下来和他们会一面,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一出。
围着的人顿时有些发懵,一两愣头青还提着兵刃准备上去拦拦,可同伴脑子清醒着呢。这伤人可不是他们的目的,要是普通人家也算了,没看人家喊吗。寿宁侯,那是正经的侯爷。
更何况,这马来不管不顾的,是伤人还是被伤,还用考虑吗。
他们也只能无奈的让出门口的通道,口中叫嚣道:“快快停下,否则咱们爷们儿……”
等到马车终于停到门前,这些人顿时呈半圆围了上来:“下来,下来,管你谁,让爷们儿不痛快……”
家丁头目毫不示弱,一声断喝:“滚开,不长眼的,咱家老爷是大明寿宁侯!”
寿宁侯府的家丁护卫们要是平常可能还会有些胆怯,但这一通马跑的,对方只敢避让,本就让他们感觉到了点气势。现在对方这几十人,口里叫嚣着也没人赶上前,他们的气势更甚。
“滚开,想造反吗?”
家丁头目再吼一声,暂时不再搭理他们,旁若无人的吩咐手下下马,他跟着走到车前,掀开车帘,躬身请道:“老爷,到了!”
车厢里传来张鹤龄的一声答应,接着,在灯火照耀之下,一身素袍的张鹤龄,踩着车沿跳下车来。
下车后,他慢条斯理的捋了捋稍有些褶皱的袍裾,接着环首四顾,目光平静的看了看外围这一圈人。
一时间,门前又是诡异的一片安静。
未几,张鹤龄收回目光,挥了挥手:“进去!”
家丁们听着吩咐,毫不迟疑,麻利的把马栓好,接着十几个人分成两排,在院子里隔开了一条通道,直至门前。
张鹤龄迈着方步,不疾不徐的走到门前,家丁们疾步跟上,头前推开了门,张鹤龄踏步走了进去。
一行人全部进了客栈大堂之后,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再次关上。
“嗡!”
人进去了,刚刚诡异的一幕顿时消失,门前的人不由的一阵躁动。
“头,这是寿宁侯?”
“应该是吧,这京城地界,这么大张旗鼓的,没人敢冒充。不过……”
“这,我怎么觉着……那里面可也有两,说是一个伯一个侯家的,都不像啊……”
“像不像跟咱们有甚关系。”
“头,让他们进去真没事?刚那气势,我看着有些发毛,咱们百……大首领他……”
“用得你操心!你小子,我还没说你呢,来前怎说的,让你们动兵刃,但不可伤人。刚那怎么回事,先别说伤人,你往马前挡,那是找死吗?!”
“啊!头别打,我这不是当时有些懵嘛!”
“以后机灵着点,为三瓜两枣的,不值当咱们卖命,涨涨声势就行!”
“俺懂了,多谢头关照!”
“……”
门前的骚动议论对进了客栈的张鹤龄毫无影响,他径直进了大堂,甫一进门,倒是对眼前的一幕感到了些许意外。
大堂不小,有二三十人或坐或站,也并不拥挤。
其中有三人坐在中间的一张桌旁,他的弟弟张延龄正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人大约都是30岁左右。其中一个面色略白,身着锦袍,看起来就是富贵人家。
最后这一人,身如铁塔,面容粗犷,络腮胡子,眼角还有一道疤痕,已经九月天,依然身着粗布单衣,身边一柄明晃晃的大刀靠着,倒显得极为凶悍。
这个应该就是这伙人的首领了。
在桌子两边,张延龄和这首领身后分别站着各自的手下,两边隐隐对峙。不过,无论是素质、气势还是数量,显然张延龄这边处于绝对的弱势。
再外面,柜台角落里,客栈的掌柜和伙计,缩在那里,丝毫不敢言语。
“哥,你来了,你可算来了!”
早在外面马蹄动静时,堂内已知晓,不过,尚不知是哪路人,这个首领也未派人查看。只有张延龄隐约猜到应是自家大哥,这会儿见着张鹤龄进来,他惊喜的起身,迎了过来。
“没事吧!?”
张鹤龄温和的看着自家弟弟,笑着问道。
“没事,就是……”
“没事就好,先等等,我问句话再说!”
张鹤龄点点头,安抚了张延龄,接着,转头看向柜台角落,招了招手。
“你这掌柜的,楞着做甚,我们老爷要问你话,赶紧来伺候着!”
见掌柜和小二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张府的家丁头目顿时一声吼,就要上前来提人。
掌柜吓了一跳,只能上前,哈着腰颤巍巍道:“老爷,小的,小的……”
“老爷也是你叫的?!咱家老爷是大明寿宁侯,喊侯爷!”
家丁再次一吼,吓的掌柜的更是一哆嗦。
张鹤龄笑着摆了摆手,和声问道:“不用紧张,只问你两句话,等问完了,你便带着小二上后院去,前院的事你们别管。等回头我们这些人都走了,你再回来收拾。要是有个损失,也别担心,本侯给你做主!”
“小的,谢侯爷!”
大概也是眼前这位主看着确实温和,且这气派明显比其他人强一截,让自问阅人无数的掌柜心稍微定了定。
只听张鹤龄指着强人的那一片,犹自问道:“掌柜的,这里面有认识的吗?”
客栈掌柜嘴巴一张,刚定下的心顿时扑通扑通的快跳出了胸腔。
在这地界能开个规模不小的客栈,掌柜的其实要说逢人应酬,自然有一套。即便是县里镇里,他多少也能寻摸点关系,一般人他可不怕。
可今日,又是伯爷,又是强人的,这就超出他应对的范畴了。
而且,那些明晃晃的刀剑,看着着实渗人,要是碰到稀里糊涂的强人愣头青,不讲理的,那多冤枉。眼前这一位,是侯爷,看着更是大家气派,甫一进门,看气势就镇住了堂内之人。本以为由这位侯爷做主,大概是不会和他们这些小人物过不去。
可他没想到,这位侯爷的第一问,就让他顿时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