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门再次打开,只见张家的家丁们从客栈之内纷纷涌出,门口围着的人顿时又是一阵骚动。
刚是一拨,不管不顾的拼命架势,他们没拦住,也没敢拦,左右正主还在。现在又一拨,今日的事还真是奇了。
往日,他们不是没偷着干过绑架勒索的活儿,可像这样完全不把他们当回事的从来没有。难道就因为对方是个爵爷。
好吧,如果身份真的,确实够高。可身份这么高的,首领那里怎就敢呢。
他们心里嘀咕,但自家首领带着他们,从未有亏待,既然说干,那就干。
他们正要上前拦着,这时从张家家丁身后跟着走出了同伙,出来就喊:“让开吧,今日的事到此为止。”
正交待的时候,张鹤龄和张延龄已走了出来。张鹤龄平淡的目光在这几十人身上扫了一圈,一如来前一样。
“这位侯爷,慢走,恕我等不送了!”
张鹤龄微笑着点点头,带着张延龄走到院子前,接着在家丁们的簇拥下登上马车。
两盏风灯亮起,马车徐徐而去。
一伙人站在门口目送着张鹤龄等人的离开,不由的面面相觑。
“廖总旗,这是怎回事呢,闹的哪一出?”
“老刘,等百户出来再说吧!”
正说话时,蒋厉已经出来了,跟他出来的还有里面的人和满头是血的周瑛。
一伙人完全没有了刚刚乌合之众的模样,极有纪律的给蒋厉行了礼。
蒋厉轻轻点点,目光从身前的兄弟们身上掠过,不觉间有些感慨。
“蒋继宗,你特么的,我周家给你承诺,还给你银子,事儿你不办,还看着老子被打,你等着,回头不管谁的面子我周家也不卖。我……”
“哼!”
蒋厉正在感慨,周瑛的聒噪让他眉头一拧,心里不爽。眼神陡然锐利,直瞪着周瑛。那凶悍的样子好似随时要暴起伤人。
蒋厉发作,他手下的兄弟们也跟着气势升腾,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在周边弥漫,直让周瑛冷汗一浸,嘴里的骂咧停了下来,眼睛都不敢直视。
“特么的!”
他转过头,快步走出院子,冲着外面大声一吼:“你们这些狗奴才,死哪儿去了,还不来……”
又是几匹马,一辆车,周瑛都未敢放狠话,爬上了马车,马车启动,向着京城而去。
“百户!”
蒋厉目光看着远方,突然问道:“寿宁侯他们向哪个方向去的?”
廖总旗回道:“大兴县方向。”
“百户,真是寿宁侯?听说的那个张鹤龄,寿宁侯?”另一位刘总旗,此时凑来问道。
蒋厉微微颔首:“之前那位是建昌伯张延龄,这位是他哥哥,自然是那位寿宁侯。”
“啊,卑职虽估摸没人敢冒充,没想到还真的,那今日这……”
“是啊,没人敢冒充,不过,今日是到此为止了。这位寿宁侯应是不会刻意找咱们麻烦。”
蒋厉轻声一叹,看着弟兄们,拱手一揖道:“今日行动前瞒着弟兄们,蒋某的不是,给诸位兄弟赔罪了!”
“百户,说这些作甚,咱们就是些军户粗人,若不是百户关照,哪有咱们的日子过。别说是绑个侯爷、伯爷,就是打杀了,左右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是啊,是啊,百户,咱们不怕!”
“早知道,刚之前就拦着他们……”
“让一群没见过血的家丁仆从在咱们面前几出几进,嘿……”
“休得聒噪,听百户说。”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
蒋厉摇摇头,看着面前的兄弟们,眼神有些飘忽。
未几,他缓声道:“多余的咱不说了,总之,有我蒋某人一日,咱们同富贵,共患难!”
“同富贵,共患难!”
“同富贵,共患难!”
“……”
手下们再次鼓噪起来,气氛极为热烈。
可廖总旗却是有些担心,凑近了低声道:“百户,您说的不会刻意,那便是有可能了?要不要先安排下!?”
蒋厉稍一思忖,摇头道:“应是不会,要说有,大概这个周瑛会找点小麻烦。不过,不当事,回头把银子交给千户,便说咱们两边都得罪不起,办砸了。就凭他庆云候家这位少爷的德性,最多也就使人打压打压咱们,如今已是这般艰难,再难还能怎的?瓷器不碰瓦罐,他亦不会跟咱们死磕。即便真是懵了头,要狠着弄,自有人会让他消停,这些空头爵爷,当不了甚事。”
“这一位确是不怎样!”
此时,刘总旗也凑了过来,撇撇嘴插了一句。
“呵呵,是啊,不怎样,外厉内荏,也不是,连外厉都没的!”
“百户,那寿宁侯呢?也是个空头爵爷,刚那架势,是装的?”
“寿宁侯啊!不好说呢!”
蒋厉喃喃一语,眼神不由向大兴方向看了过去。
……
去往大兴县城的路上,张鹤龄的车马一行不疾不徐的行驶着。
马车上,张鹤龄悠然的斜靠在车里软座上,闭目养神。张延龄看着自家哥哥,几次想出声,最终都忍了下来。
未几,张鹤龄突然睁开眼睛,笑道:“想说什么?”
张延龄嗫喏道:“哥,今日,我应是有些丢人了!都是那伙人,上来太唬人了!没想到是一群乌合之众,特么的,回头别让我知道是哪儿的,否则……”
“乌合之众?”
张鹤龄淡淡摇头,道:“可不是乌合之众呢,至少,收拾咱们家的家丁,要不了一半人。”
“不管是不是,都是哥哥厉害,一来就镇住了他们,从头至尾,都没人敢炸毛。”张延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敬畏。
“延龄,为兄的人可镇不住他们,镇住他们的是身份,是完全不拿事儿当回事的态度。也是因他们不真是毫无根脚的强梁,否则,光靠十来个家丁,可压不住。”
“自来到客栈前我便观察了,看似散漫不成章法,可那些偶尔动作间不经意流出的纪律性,可不是山匪强梁能有的,只能是军旅中人。所以,咱们的身份才能有用,气势才能好使!”
张延龄点点头,他毕竟不笨,被那个架势唬住了,一时有些懵罢了。
后来在客栈大堂,他其实已想明白了,但还是气弱了些,怕对方真的有豁出去的胆子,他可不想赌。
不过,他此刻转念一想,有家丁在外,有周瑛在前,压根不会是毫不露风声的事,他们能豁出去吗?
一念及此,他不由的有些讪讪,不好意思道:“还是哥哥厉害,我这还是丢人了!”
“没事,也还行,不算丢人。只是周家这一出玩的太突然,太粗暴了些!”
“呸!”
张延龄也是忿忿:“周家这个兔崽子,还真敢玩,等回京了,看我不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