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冬。</p>
四九城，南锣鼓巷95号院。</p>
前院西厢房。</p>
带着压抑的女声，隐隐从西屋窗户传了出来。</p>
一个半大小子垂头丧气的坐在单人床上，正在接受爱的教育。</p>
“李胜利！</p>
初中毕业，已经十七了，也算是老大不小，甭一天天对着墙皮卖呆儿。</p>
没有分到工作，你也得临时找个饭辙，自己挣来的饭，吃着也踏实。</p>
就是不找工作，也不能天天躺着，出去玩也比闷在家里强。</p>
桌上有窝头，一会去吃了，家里的柴火不多了，明天出去划拉点。</p>
你爸的腰还是不好，院里大会你去吧……”</p>
一通发泄完毕，站在门口的女人脚底生风的走了。</p>
小床上的李胜利，回看新妈韩金花的硕大背影，一点也不敢反驳，只能轻轻一叹。</p>
已经熟悉了大半个月，韩金花粗暴的温情，他还是有点不太适应。</p>
父母的称呼，就是孩子的晴雨表。</p>
只叫名字，那是日常称呼。</p>
小兔崽子，大概算是昵称吧？</p>
连名带姓，加上高八度的声音，大概、可能、马上就要出离愤怒了。</p>
老妈韩金花如果出离愤怒，等待李胜利的就是结结实实的大脖溜子。</p>
骨架稍大但肉不多的韩金花下手很重，而且还是个急脾气，只动嘴已经相当克制了。</p>
跟四合院里的其他家一样，李家也是男人主外，女人主内。</p>
说白了就是家里只有一个人在上班挣钱。</p>
为了贴补家用，老妈争取到了居委会粘纸盒的临时工。</p>
只是李胜利觉得粘纸盒的营生，有点不适合她。</p>
因为粘到焦躁的时候，老妈多半会来到他的屋子，不是指着鼻子骂他，就是赏他几个大脖溜子。</p>
反正李胜利感觉，粘纸盒的营生对自己的身心健康不怎么有利。</p>
为了免受池鱼之殃，现在叫做李胜利的李胜利。</p>
只能汲起地下已经毛边的老布鞋，紧了紧衣袖锃亮的棉袄，下了还多少带着暖意的单人床。</p>
走到正屋的方桌旁，李胜利借着屋外不多的光线，仔细看了看桌上留的三个窝头。</p>
将带着反光跟裂痕的窝头，紧紧的握在手里，这就是今天的晚饭了。</p>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一个窝头显然无法满足他的胃口，但为了身心建康，他只能选一个。</p>
都吃了，韩金花也不会多说什么，少了的两个窝头会被补上。</p>
但结结实实的大脖溜子，会存上一夜，明天一早带着利息，砸的他眼冒金星。</p>
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李胜利试过。</p>
一顿饭五个窝头，一家五口一人一个，这是李家入冬之后的定量。</p>
如果蜂窝煤炉子上，借着余火保温的棒子面清粥可以算是食物，那李家的饭还是管饱的。</p>
只是坐在锅里的棒子面清粥，在李胜利看来，不过是带着玉米味道的饮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