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聂星逸立即应下:“儿臣这就去办……您让儿臣再看父王一眼。”
“看什么看?他连王位都不给你,你还顾念他?”赫连王后再次沉声。
“养恩大于天,您不能……”
“留着眼泪,等国丧之时再去哭灵吧。”赫连王后又开始斥责:“轻重缓急你分不清吗?今夜最是关键,快去!”
“万一今夜找不到青城呢?”聂星逸话中满是担忧。
“金天宝来不及将她送出宫,我就不信找不到!”赫连王后想了想,嘱咐:“若是今夜找不到,就宣称她禁足期间患了风疹,听闻王上驾崩悲痛病倒……什么理由都能对付几天。”
“……好。”聂星逸情知时间紧迫,也没再多说,匆匆离开。
寝殿里又安静了下来,半晌,才再次听到赫连王后说道:“王上,你打压我的家族,害死我的父亲,耽误我一生,从此咱们两清了。”
至此,赫连王后终于流露出了哽咽,低声呢喃了几句话。像是幽咽的箫管呜呜低吟,即便微浓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也能体会到个中哀怨与悲戚。此时此刻,已没有恨意掺杂其中了。
毕竟是数十年的夫妻,也曾恩爱有加,也曾举案齐眉,最终却闹到如此地步,想必赫连王后也很难受。但微浓此刻没有兴致去感同身受,她更在意的是燕王死后怎么办?自己能否从密道里出去?出去之后要如何面对这纷繁复杂的局势?
若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她都希望能逃离燕王宫,躲开这些丑恶的人心。但她知道,有“皇后命格”四个字压着,聂星逸与聂星痕都不会放她离开的。
既然如此,她到底应该帮谁?或者是袖手旁观?还有关于那只镯子、那支鸾钗的疑团,她究竟猜得对不对?能不能说出来?
二十一年以来,这是她最最迷茫的时刻,比当初得知身世时更加茫然无措。因为,她背负了一个巨大的担子在身上,不是皇后命格,而是“良心”。
微浓正兀自煎熬不定之时,头顶上又再度传来赫连王后的声音,想必她是已经缓和了心情:“素娥,替王上整理衣装。”
“是。”微浓隐约听见素娥姑姑领了命。
再后来,赫连王后应该是离开了,燕王寝殿里只余下细碎的脚步声,再无一人说话。于是微浓也定下神来,开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试图找出密道的出入口。
过了这么久,她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双目也勉强可以视物了。腹中适时传来饥饿之感,她想起那提食盒与清水,猜想应是无毒,便打算用以果腹。
可还没走几步,她隐约看到食盒旁边多了一片暗沉的影子。又或许那影子原本就存在,只是她方才没有看到罢了。
“娘娘终于发现奴婢了。”那影子幽幽低叹。
是晓馨的声音!微浓大吃一惊,连忙弯腰走近,拽住她的衣袖,低问:“你为何不早出声?”
“我若早出声,难保不会弄出动静,被王后与太子发现。”晓馨悄声附在她耳畔,说道:“您别急,再有半个时辰,等上头风声松了,奴婢便会放您出去。”
“放我出去,那你呢?”微浓很是诧异。
“奴婢要留在此处。”晓馨则是冷静。
“你是王上的人?”微浓追问。
晓馨迟疑一瞬:“也算是吧!总之您放心,奴婢是奉命保护您的,从没对您起过加害之心。”
此刻微浓正是思绪如麻,有太多的问题想要询问晓馨,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竟然语塞。
“奴婢求您什么都别问,待奴婢重见天日之时,您自然一切都明白了。”晓馨先发制人,动之以情:“外头已经安排好了一具投井的女尸,等您出去之后,指认是奴婢便成了。”
微浓缕清这话中意思了。这是要让赫连王后以为,自己的失踪是宝公公与晓馨里应外合造成的。宝公公已死,只要晓馨也“死”了,此事便会断了线索,全推在宝公公头上。而赫连王后与聂星逸忙于登基之事,必定无暇追查。
燕王与宝公公都已死去,既然外头有人替晓馨安排一切,那便足以证明,这个局,还有外人帮忙。魏良媛一个女流之辈,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作为太子良媛,她也不该有这份异心。
因此,这个隐藏在幕后的“外人”是谁,微浓以为并不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