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先朝她做个了噤声的手势,随即招招手。莘瑶琴认出是那个姓秦的少年将军,知道他是这里最大的官员,惊讶之下匆匆抹干泪水,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秦阳一直将她带到远处一个营帐中,营帐是平时值班守夜的兵士休息间,燃着篝火,极是暖和。
秦阳示意她坐下,又帮她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冷不?趁热喝。”
“谢谢……”莘瑶琴接过热水,却没有喝,只是小心翼翼地偷看着眼前这个态度和蔼的少年将军。
莘瑶琴的身材外貌看起来和夕岚差不多年纪,但实际上她已满十二岁了,今天恰好是她的生辰诞日。
与小蕾不同,莘瑶琴小时候家境富裕,琴棋书画、诗经女工什么的都有正规学过,这两年家境衰落,是看遍人情冷暖、人生起落,心智远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
她对男人都是抱着警惕怀疑的。在那殷城财主家里当丫环时,他家里的大少爷就经常打着各种理由想要轻薄她侵犯她,每次她都勉强凭着机智侥幸逃脱魔掌,若非这次战乱她逃了出来,怕一两年内就会被强行夺去清白的身子。
这次逃难,她也自知相貌出众,怕被坏人盯上,专门将衣裙弄得又脏又破又旧,脸上也涂上草汁和泥灰,弄得自己蓬头垢脸像是小乞儿似的。
今天她被余化龙所救时,本来还是心存感激的。所以见到他关心的统领大人落水后,犹豫再三还是站了出来。提醒余化龙,但余化龙在秦阳面前的态度让她大大失望了。
余化龙虽然不是坏人,对她没什么不轨意图,可这份拒人千里的冷淡与把她当成灾星的警惕疏远,莘瑶琴还是可以清晰感受到的。但莘瑶琴是个恩怨分明又有傲气的姑娘,余化龙曾救她一命,今晚特意帮他整理好营帐,算是报答了救命之恩。以后两不相欠。没想到余化龙最后一番话,那冰冷的态度和怀疑的语气,一下子将她勉强维系的坚强击得粉碎。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遇到这么多不幸,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只因为自己眼睛与常人有所不同便受到歧视和排斥,不知道举目亲的自己未来何处容身。
就在她伤心地默默流泪时,那个“好心”的秦统领却出现了。将她带到了这里。
这少年将军对自己颇好,但亲故,他凭什么对自己好?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不轨企图?想到这里,她顿时警觉起来。
微微抬头,却恰恰接触到秦阳温柔的目光,莘瑶琴全身一暖。很她又拼命摇起头来。不断地提醒自己:“莘瑶琴,不要被男人骗了,说不定这秦将军只是表面好心,实际上也是想侵犯你的坏人!就像那个大少爷,刚开始也是装出很亲切的样子关心自己。最后还不是露出本来面目!你只是一个依靠的孤女,还是那个冰冷将军说的什么‘鬼眼赤瞳’。没人会真心对你好的!”
她紧紧握住杯子,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尖,将自己心里的防线提到最高等级,她已打定主意,任这少年将军说什么好话,她都不会相信。她只想着怎样找个理由,求他明天一早就放自己离去。
秦阳哪里会想到眼前这个娇弱可怜的少女心思会如此复杂,他本来想问问莘瑶琴为什么哭,但见她不愿开口,自然也不方便多问。
莘瑶琴不过是他生命里匆匆的过客,他救的百姓太多了,哪可能会关心每个人,只不过是这少女给他的感觉与小蕾有几分相似,身世也可怜,他爱乌及乌,便想给这少女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已。
“你还有没有其他衣服?”秦阳见她还是穿着白天那套破旧不堪的衣裙,此时还没干透,一直穿着怕会感冒,便问了句。
衣服?莘瑶琴警惕地瞥了秦阳一眼,犹豫着摇了摇头。
这次秦阳察觉到少女眼中的警觉与不信任了,微微一怔,随即便释然了。夜深人静的,一个年轻男子将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带到陌生的地方独处,岂会不被怀疑?
他不禁轻声笑了起来,自己一直将她当成小孩子倒是疏忽了。见莘瑶琴瘦弱的身子缩成一团,秦阳心生怜悯,便柔声道:“放心,我不是坏人。你先洗个澡,别冻着了。”
秦阳随口一句反倒惹莘瑶琴怀疑,哪有坏人会自称是坏人的?岂不是此地银三百两?
秦阳唤了兵士过来,吩咐几句,兵士见能为统领大人亲自服务,大感荣焉,办事极是迅速,片刻间已送来浴桶和热水。
莘瑶琴见几个壮实的兵士送来浴桶和热水,还别有深意地朝自己笑了笑,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秦阳倒没想太多,留下一句:“那你先在这里洗个澡,我给你找套干净衣裙来。”说罢秦阳便掀帘走了出去,吩咐守在外面的兵士道:“没我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