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醒来,嫁做死人妇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于是她忍不住翻一个身。WENxueMI。cOm哪知道这一翻身,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整个人直接就撞在了硬邦邦的石板上,一股强烈的痛感瞬间由臀部传入大脑,脑袋“咣当”晃悠了两下,半边神经都麻痹了,过了好久这一口气才喘过来,于是口里头蹦出凄楚的呻吟,抑制不住地“哎哟”叫唤着。
周围开始骚动起来,两个女子立马尖声尖气地嚎叫起来,“二小姐醒啦!二小姐醒啦!”,一边喊,一边奔了出去。
昏昏沉沉的脑袋因为这一撞,倒好像恢复了知觉,她蓦地睁开眼,炽烈的日光差点灼伤了双眼,于是她赶紧闭上眼,任由日光洒在身上,隐隐觉得好像有一阵子没有感觉到这么温暖的阳光了。
她伸手想要揉揉眼,却觉得两条胳膊酸胀无力,根本就支配不了。于是她只好踏踏实实地躺在凉凉的地板上,艰难地把头扭向一边,视力渐渐恢复过来,她瞥见旁边有几双穿着黑绸鞋的大脚。
目光由下往上,这几双大脚的主人们清一色的穿着藏青色长袍,头戴黑毡帽,标准的家仆打扮。其中两个人的手里头抬着一副担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就是一翻身从这副担架上摔下来,直接摔在了地上。难怪整个人都跟散了架一样。
家奴们已经把她扶起,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她转头再度打量周围,意识渐渐恢复,自己所处的这个独立的院落,便是她的闺房。别致小巧的花间亭,亭下石桌旁边的大树枝桠上还吊着秋千,正随风轻轻的晃动,一只养了多年的大白猫从秋千上一跃而下,轻轻地喵了一声,朝她走来。
她揉了揉太阳**,细细地看着熟悉却又好像很陌生的一切,脑子渐渐清楚,她终于记了起来,她名叫白笑笑,是新河府瑞祥绸缎庄白家二房的小姐。
只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有些别扭,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还没想明白,远处已经传来几声摧心的哭喊,一对蹒跚的夫妇相互扶持着朝她扑来,那妇人哭得悲悲切切,另一个长须中年也是在一旁看着她直抹眼角,白笑笑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双亲白二老爷和康姨娘,她高兴地唤了他们一声“爹……娘!”
康姨娘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笑笑,抱着女儿抽噎了好久,“笑笑,笑笑……你终于醒来了,娘还以为,还以为你再醒不了了……”
“我睡了多久?”白笑笑有点记忆错乱了,她昏迷不醒了么?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呢?白二老爷在旁边掐着指头,“你整整昏迷了一百零八天!幸好,幸好你还是醒了……”
旁边的康姨娘掐了一把白笑笑,直到她嗷嗷叫起,才沙哑着嗓子道:“是真的,笑笑你是真的醒了!我不是在做梦!笑笑,你个坏丫头,你还嫌睡得不够吗?”
二老爷在旁边叹息,“你娘这些天为了你茶饭不思,眼都快哭瞎了。”
白笑笑收起刚才奇怪的心思,咧嘴一笑,扶着还在抽搐抖动肩膀的康姨娘道:“娘,我肚子好饿啊,家里有没有什么现成的吃的?烧鸡有吗?或者卤牛肉?煮鸡蛋也行?”
二老爷和康姨娘听了白笑笑的话,都是一愣,“笑笑,你说什么?”
白笑笑不知道两老为什么面面相觑,“我……我说我肚子饿了,好想吃东西……”
“不,不是的,笑笑,你说你要吃什么?烧鸡,牛肉?你竟……竟然要吃肉?”康姨娘的声音有点颤抖。
白笑笑紧张地看着康姨娘,有些怯怯地看了周围一眼,小声在她耳边道:“娘?是不是大娘她不让我吃?家里是不是生意更差了?那咱先将就着吃点别的?回头我再偷偷拿点?”
“有,有!什么肉都有,笑笑,只要你想吃!”康姨娘眼中涌出泪来,回头看向二老爷,“老爷,您听,您听见了没有,笑笑她居然肯吃肉了!”
二老爷欣慰地点了点头,看着白笑笑的眼光满是慈爱。
白笑笑有点尴尬,她素来最喜欢吃肉,小时候没少为吃肉的事挨打挨骂,没想到睡一觉起来,他们非但不骂她不打她,还为她想吃肉而感到满足!看来人偶尔生生重病也是有好处的。
“对了,娘,我怎么突然间就睡了那么久?”白笑笑有些好奇了,“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呢?”白笑笑仔细地想,仔细地想,可就是想不起来她生了什么病。
“想不起来就算了!”白二老爷打断白笑笑地思考,“你大病初愈,还是先好好调养一下,其他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
康姨娘也抹着泪道:“你爹已经找人去请大夫了,笑笑,你这丫头,以后可别再去做那些糊涂事,乖乖做你的小姐,哦,不,少奶奶好了……”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二老爷沉声打断,“今天既是女儿出阁的大好日子,就别哭哭啼啼了。”
白笑笑正想问有什么糊涂事事,却猛地惊了一跳,扬起头对着二老爷和康姨娘瞪大眼,“出阁?少奶奶?”低头一看,自己已经穿着红色的嫁衣,艳丽如彩霞,吃惊之下,她伸手拢了拢头,碰触到的珠串发出叮叮的响声,悦耳动听,难怪头上觉得挺沉的,原来已经戴着凤冠。
再看周围的人,好些陌生的家仆胸前都戴着大红花,丫鬟们也都穿了粉色的衣裳,整个院子里张灯结彩,挂满了红。
白笑笑一时傻了眼,瞠目结舌地看着老两口,“我今天出阁?嫁……嫁给谁?”她的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怎么一觉醒来,眼前这一切怎么跟做梦似的。
老两口的面色一下子就黯淡下去了,康姨娘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又传了出来,二老爷皱了皱眉,说道:“女儿,你的夫君是总督大人的三公子,从今往后你就是他们李家的人了。”
总督大人?
白笑笑心下一凛,总督大人何许人也,乃是新河府百姓的衣食父母,白家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商户,他家的三公子竟会是她白笑笑的夫婿?不会吧?
“娘,爹,你们说真的?我的夫君是总督大人的三公子?”白笑笑怎么觉得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娘,这样的好事儿怎么会轮到我头上!?”
她此刻虽然还有点晕乎乎,脑子却已经彻底清醒,白家虽然曾经辉煌,但家道中落,加上白笑笑的亲爹白二老爷是庶出,白笑笑的母亲康姨娘是二老爷纳的妾,身份低微,白笑笑算得上是庶出的庶出,虽说在白家勉强被称为二小姐,但在白家的实际地位跟大房身边的一个丫鬟也差不多。
再加上她相貌平平,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上不了厨房,入不了厅堂,以她这样普通的身份,上门提亲的媒婆本来就少得可怜。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最终一个也没有相中,如今年过二十,早已门可罗雀。
白笑笑更加不解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总督大人的三公子莫非脑子坏了,要不怎么会肯娶她?
康姨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瞥了二老爷一眼,示意他来回答。于是二老爷对白笑笑语重心长地说:“女儿,你今年二十,在咱们新河府,你这年纪才出阁的,恐怕找不到第二个。对不对?”
白笑笑脸一白,惭愧地点了点头,女子十四十六岁是适婚年龄,以她二十岁的高龄,确实是老姑娘。
二老爷又道:“笑笑,以你这样普通的相貌,这样普通的才艺,还有这样普通的身份,能够在这个年纪还找到一个婆家,本来就属难得。如今你又突然大病一场,虽说你现在忽然又醒了过来,但别的人家也会认为你晦气。女儿啊,爹敢打包票,除了三公子,只怕天底下没有一个人肯娶你。”
白笑笑更加深以为然地小鸡啄米,她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要嫁的这位夫婿真是天下间难得一遇的好男儿,以他这样近乎完美的条件居然肯娶自己,简直就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功德。她心中只是感叹,一觉醒来,怎么天上竟然掉下这样大的一个馅饼给自己,莫非她二十年受得罪,今日一朝就补回来了?
“女儿啊,不管怎么说,你的公公是总督大人,就算没有丈夫帮你撑腰,你这样的身份以后也没有人敢欺负你,我和你娘都该放心才是。”二老爷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白笑笑诚恳地点了点头,擦了擦二老爷的眼角,保证道:“爹,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地相夫教子,不会再任性惹你们生气了!”她没想到一觉醒来,爹娘就直接把她给嫁人了,可是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就算事出突然,也决不能让爹娘们为她担心。更何况,三公子这样完美的夫婿,她若是不嫁给他,那真是暴殄天物,要遭天打雷劈的。
二老爷听了,眼圈更红了,他拍了拍白笑笑的肩膀,“你以后好好侍奉公婆,对伯伯嫂嫂也要恭敬,这就够了。”
白笑笑正想说她要开枝散叶报答三公子,外头已经传来媒婆高高的笑声,“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啰!”
她于是扬头看向院门,只见一个身长玉立,头戴紫金冠,身着大红袍的俊俏男子站在门边,朝这边深深地作了一揖,“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白笑笑心里一喜,虽只是匆匆地惊鸿一瞥,却足以让白笑笑怦然心动,没想到竟然要嫁给这样俊美的夫君,没想到三公子这样善良的人居然还有这样迷人的外表,她正要对夫君娇羞一笑,却瞥见他手中捧着一块紫檀木制成的牌位,在阳光底下一照,上面金光闪闪的字晃得她眼睛根本就睁不开来。
牌位?
白笑笑倒抽了一口凉气,脸上的笑容直接僵化,刚刚咧开的两瓣嘴唇失控般的扩大,大到可以塞进两个馒头,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二老爷,又看了看康姨娘,把他们两个人都瞪得心虚地别过脸去。
原来,原来总督大人家的三公子已经死了?难怪像她这种相貌平平,才艺平平,家世平平,一直乏人问津的老姑娘居然能够嫁给家世显赫的李家三公子!
“笑笑,你别怪你爹,你昏迷了这么多天,就连大夫都说你恐怕醒不过来了,所以……”
“所以就把我当做死人嫁给死人?做了这桩冥婚?”白笑笑再也笑不出来了,她一想到自己要跟那块牌位做夫妻,跟那块木头开枝散叶,就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康姨娘对白笑笑呜咽,“笑笑,从前要不是你倔强不肯嫁,从十四岁一直挨到了二十岁,又怎么会到今日的这般田地?怎么会连个要你的良人都没有?爹娘又怎么会帮你做这桩冥婚?”
从前我倔强不肯嫁?难道不是因为她太平庸才嫁不出去的吗?
白笑笑傻了眼,还从十四岁一直坚持到二十岁都不肯嫁人?不会吧。她应该恨不能早点嫁个郎君离开白家才对吧。
白笑笑揉着脑袋,只觉得中间有一段空白扯得她的脑子抽搐地厉害,她忽然明白过来,定然是爹娘顾全她的脸面,明明是没有人肯娶她,他们怕被她被人笑话,就说是自己固执不肯嫁人,嗯,定然如此。
康姨娘见白笑笑默不作声,只当她正在悔悟,便又苦口婆心地哭劝,“笑笑,虽说你夫君已经……作古,可你若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难道你还能守着为娘一辈子不成?为娘迟早也要作古,到时候谁来守着你?你若活着是个笑话,你若是死了,进不得白家的坟地,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笑笑,你姓白,叫白笑笑,不是叫人白笑话的!”
“……”白笑笑和二老爷都诧异地看着康姨娘,她素来被人欺压惯了,说话一向温柔,这次居然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康姨娘横着心道:“笑笑,总督李大人家迎亲的队伍已经在门口了。今日这排场,你见识到了,就摆在这儿,你若是不嫁,可有想过后果是什么?”
“笑笑,你爹有他的苦衷,他这么做,是迫不得已,可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活着,在李家有一口饭吃,你死了,李家也有块地留给你。你总不能让爹娘百年时也为了你而死不瞑目吧?”
康姨娘说到此,二老爷也不禁神情黯然。
白笑笑一时语塞,她脑子现在再不好使,却也明白康姨娘和二老爷为何愿意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嫁给李家三公子,只有嫁了人,她才算有了个身份,李家定然会找个人过继给三公子当儿子,自然也会有儿子给她守孝上香。
她不在乎这些,可爹娘在乎。更何况,她要是不嫁,总督大人便是丢了一个天大的面子,只怕白家自己也要平白遭了殃。
白笑笑就算再不想嫁,却也明白决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双亲。更何况白家这些年来生意一直不好,倘若能够和李总督家攀上亲戚,至少她父母以后会好过些。而且白笑笑这么多年,独守空闺,不知男人是何物,到那边去也和这边一样,不用担心夫婿会不会折磨自己,会不会拈花惹草,不是挺好?
她拿定主意,正要应声,却只觉得手上一沉,低头一看,康姨娘已经拉起白笑笑的手,把一包锁麟囊搁在了她手心里。这包锁麟囊是女儿上花轿前母亲给的嫁妆,白笑笑知道,这些首饰应该是康姨娘最后的体己。
她心猛地一颤,正要把这包东西塞回去,一只大手已经盖了上来,二老爷凑到她耳边说道:“笑笑,爹娘只当你再不会醒来,所以答应这门婚事,可如今你醒了,你若还是那么不想嫁,就拿着这包东西离开这个家,再也不要回来!”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如释重负,却又满是忧虑。
“老爷?!”康姨娘没想到二老爷会说出这样的话,眼中又是喜又是忧,百感交集,已经要泣不成声了。
白二老爷苦笑道:“白家败落,是我的责任,哪有让女儿偿还的道理。总督大人许诺的那个生意,不要也罢。而且,情形也没那么坏,大不了我们就去乡下种田去。”
康姨娘眼中含泪,真要是得罪了李总督,又哪里是回乡种田那么简单?白笑笑也明白,否则他也不会让自己离开这里再不要回来了。
白笑笑脸上巨大的笑容绽放开来,乐呵道:“娘,爹,你们说什么呢!嫁,我当然愿意嫁给三公子!这么好的婚事我凭什么不答应?!”
二老爷铁青的脸上挂着的那双浑浊的眸子,在听到白笑笑的话时,涌动着一股复杂的暗流,他的声音也变得有点哽咽,“女儿,你……你可要想清楚,一旦……一旦去了,就不能再回头!”
康姨娘听得也是一把揪住了白笑笑的衣袖。
白笑笑嘴巴咧地更大了,“爹,娘,我干嘛回头!你们放心吧,女儿一定不会给你们丢脸的,一定要给你们争气!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总督大人的亲家!”
“女儿……”
“笑笑……”
二老爷和康姨娘各喊了一声,一人握住白笑笑的一只手,说不出话来。
只有白笑笑,好像没事人一样,看了双亲一眼,偷偷问道:“我现在还能吃点东西吗?时间来得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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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笑笑在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之后,顺从地任由丫鬟把红头巾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坐进花轿的时候,她便赶紧揭掉盖头,从袖筒里掏出一只揣了好久的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说不难过那是假话,任是谁也不想嫁给一个死人吧。
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该早点嫁人的。哪像现在,连个缺胳膊少腿的都没指望,直接给她一块木板子做夫君……哎,真是奇怪,爹娘怎么不随便把她嫁了?她从十四岁到二十岁这段时间,不会真的脑袋进水了,真的吵着嚷着不想嫁人吧?!
白笑笑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回想过去,她把十四岁到二十岁中间的过程都细细想了一遍,实在想不起她曾有拒绝成亲的念头。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她隐隐又觉得这些记忆有些模糊,可她又想不起什么记忆模糊了……
白笑笑又咬了一大口,算了,想不清就别想了,爹不是说我大病初愈,想太多万一又晕过去呢?
她嚼着嚼着,轿子晃动了两下,被人抬了起来,哪知道花轿刚起步的时候一颠,她手中的鸡腿没拿稳,直接掉到了脚下。
看着地上还油光涔涔的鸡腿,白笑笑心疼得要命,想要拣起,又觉得脏,可搁在面前,又觉得口里生津,煎熬得难受。成亲的程序那么多,天晓得她几时才能再吃到东西!
白笑笑坐在轿子里,百无聊赖,便偷偷揭起一角,从轿内望向川流不息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男男女女穿梭在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中,更衬得阳光下的新河生机勃勃。
新河地处于凤鸣皇朝的北端,再往北百里便是肃慎国的地界。凤鸣皇朝与肃慎国乃是姻亲关系,两国邦交良好,商旅往来十分频繁。肃慎国所产的人参、鹿茸销往凤鸣,凤鸣皇朝的丝绸、茶叶更是肃慎国民的最爱。因此,处于凤鸣和肃慎之间的新河府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双边贸易的主要地界。随处可见穿着貂皮戴着皮帽的肃慎人和一身贵气、瘦长瘦长的凤鸣朝大贾。
白笑笑的迎亲队伍从人群中穿过的时候,免不了惹来众人的驻足观望,唢呐声和鞭炮声不绝于耳,隐隐约约也传来几声议论:
“哟,这是谁家娶亲呢?排场够大!”
“是总督大人家的小公子跟白家的二小姐。”
“总督大人的小公子?不是……不是上上个月才出殡的?”
白笑笑听了一会儿顿觉无趣,干脆窝在轿子里睡觉好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轿子一晃,已经落了地。
只听喜婆在外头高声叫道:“新郎官踢轿门呐!”睡得昏昏沉沉的白笑笑手忙脚乱地用还有点粘糊糊的手把红盖头盖在头顶,把油乎乎的手往裙摆上抹了两下,惊魂未定间,就听到前边传来两声“突突”,整个轿子因为这一踢而轻微地晃了下。
这是新郎踢轿门了?哦,是那个抱着牌位的代新郎踢的吧?她是不是该出去了?
于是当喜婆把一团红绸扔进轿内,示意两个婢女扶新娘子出轿的时候,白笑笑有点精神恍惚地就自个儿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