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厉二十五年秋。</p>
临近七月半鬼门开，真定府的大街上行人稀疏，店家也都一改过去起早贪黑的习惯，直等到天光大亮才敢打开门做生意。</p>
位于北城菜市口的胡记肉铺也不例外。</p>
约莫辰时【早上八点】，胡屠户这才命人才卸下门板，招呼两个伙计抬出几案，将猪羊肉各摆了一扇上去，又用大块纱布遮住。</p>
准备妥当，胡屠户摇着蒲扇站到肉案后面，正准备亲自吆喝几嗓子赚个开门红，忽就见七八个官差直愣愣的朝这边走来。</p>
胡屠户先是暗骂一声晦气，等看清楚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五官俊朗的青年，他又急忙堆起笑容，搓着手从肉案后绕出来，大声招呼道：“哎呦，这不是小衙内么，今儿怎么是您亲自带队巡街？”</p>
“我算哪门子衙内。”</p>
那青年微眯着眼睛，笑的慵懒又阳光：“胡掌柜也是北城的老屠户了，这日子兄弟们找上门是为了什么，你只怕比我还清楚吧？”</p>
说着，又冲肉铺里一扬下巴：“走吧，带我们四处瞧瞧。”</p>
“这……”</p>
胡屠户满是油光的胖脸上露出一丝迟疑。</p>
青年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来：“怎么，你店里不方便？”</p>
胡屠户顿觉如芒在背，连忙点头哈腰道：“方便、方便、方便的很！”</p>
说着，侧身抬手相让：“小衙内里面请、里面请。”</p>
同时他心下暗暗腹诽：若不是仗着有个好舅舅，你一个有娘生没爹教的小小巡丁，有什么好嚣张的？！</p>
却原来这位‘小衙内’名唤赵峥，虽是官宦人家出身，但其父早已经死在了十年前的一场浩劫当中，只因还有个舅舅在北城巡检所做总旗官，这才被街坊尊称一声‘小衙内’。</p>
赵峥率众走进肉铺，先在店内仔细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便又挑帘子到了后面院里。</p>
比起前面的店铺，后院明显要脏乱许多，赵峥环视了一圈，目光便落在了西南角的两盆血水上。</p>
胡屠户见状，忙抢先解释道：“小衙内，那是专程留下来做血豆腐用的。”</p>
赵峥微微颔首，却还是凑到近前查看，当发现地上有星星点点的血渍时，立刻提醒道：“地上的血水一定要及时清理干净，若是形成什么古怪图案，又或是发现血水不翼而飞，更是要第一时间报官！”</p>
“明白、明白！”</p>
胡屠户将头点的小鸡啄米仿佛：“小衙内放心，小人从我爹那里接过这门手艺的时候，头一件交代的就是这个！”</p>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碎嘴子卖弄起来：“听说百多年前，那些邪祟刚冒出来的时候，咱大明朝可是死了不少的屠户，其中一多半都是因为血腥气招惹上的，尤其是到了七月半鬼门开的时候，那些凶煞恶鬼闻着味儿就……”</p>
“行了、行了。”</p>
赵峥摆摆手打断了他：“我今儿也不是来听你讲古的，除了地上的血迹之外……”</p>
他抬手指着血盆附近的墙壁、廊柱道：“这上面的污痕也要清一清，沾了血墙皮漆皮全都给我铲下来，直到看不见半点血污为止。”</p>
“这个……”</p>
胡屠户先是面色一苦，旋即冲着赵峥使了个眼色，市侩的笑道：“小衙内，能不能借一步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