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嫂的眼圈顿时红了。
姐姐的泪水唰唰的往下掉,摸着外婆的手,嘴唇颤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一手握住了外婆的手,一只手放在了姐姐的手上,“蓉蓉,不哭,坚强一点,外婆还没有看见咱俩结婚呢,她不会有事的,她会等到那一天的。”
这句安慰的话让姐姐赶紧擦掉了眼泪。
外婆已经说不出话了,嘴唇一张一合,很难听得懂她说些什么,即便是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也听不见了。
我知道,老人家真的不行了。
趁着姐姐握着外婆的手的时候,我和大表嫂出来了,把这宝贵的独处时间留给了姐姐。
其实,我是不敢再呆在这个屋子里了,眼泪一直在眼眶子里打转,再呆一会儿,我也得哭出声来。
大表嫂跟我说,外婆已经四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喝水也会吐,就在下午一点的时候,外婆排了一次大便。
如果换在平时,老人排便是好事,但是在生命垂危,特别是连续几天不吃不喝的情况,排便无遗宣布了生命的倒计时。
飞行员和保镖大哥先后赶到了,姐姐的母亲把行李放到了西厢房里面,姐姐的父亲要挽留他们俩吃饭,被他们婉拒了,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回去向凡星复命了,再见到他们,恐怕要等到过两天处理完外婆的葬礼了。
我和姐姐的父亲把他们送到了村口,看着直升机齐飞。
村子里很多人都在自家门前驻足张望,时不时的把称羡的目光投射到了姐姐父亲的身上。
她的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云天,我有话跟你说,咱们爷俩到在村口溜达溜达。”
我点点头。
与此说是去村口,倒不如说是绕着整个村子走了一圈。
姐姐的父亲看上去是个线条挺粗的东北爷们,实际上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含糊,“云天,我从报纸上听说,除了俺家闺女之外,你还有两个对象,有这么回事吗?”
对老人家,我没有丝毫的隐瞒,把我们的事情,从头到尾和老人家掰开揉碎的说了一遍。
最末了,我索性无耻的伸出了脸,“伯父,您要是觉着我这个人是混蛋、禽兽不如的畜生,您可以打我、骂我,怎么都行,但不管怎么样,我是绝对不会放弃蓉蓉的,我爱她,我必须和她在一起,谁也没有办法拆开我们。”
老人家笑了,“傻小子,我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我如果想拆散你和蓉蓉,上一次你来东北的时候,我就不会让她走了,或者,我直接把你轰出门外了。”
“伯父,那个时候,您就已经知道了?”
“嗯。知道了,想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吗?”
“您说。”
“我一开始,是挺反对这件事的。因为报纸上讲得很难听,说蓉蓉只是填房,花香才是你的正室,还有一个小姑娘,叫什么菲儿的,是小三。这篇报道看得我火冒三丈。你也了解,农村这地方不比城市,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刚开始的时候,这边说什么的都有,我都觉着自己快被唾沫淹死了。可是后来,报纸上关于你的正面消息越来越多,慢慢的,村子里的人也就不敢再多的瑟了。”
“蓉蓉,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很勇敢。”
“你也是个爷们,云天。我没想到你跟我这么坦白。你们年轻人的事呢,我不想多管了。好自为之吧,蓉蓉的年纪也不小了,都快而立了。这姑娘大了,当爹的心里也挺揪得慌的。我希望你能给她一个名分。”
我点点头。
这一天的晚上十点半,姐姐的外婆走了,老人家走的很安静。
姐姐和我一直陪着老人家,直到老人家咽气。
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以为妈妈在我怀里去世的时候,我已经流干了最后一滴泪,但事实是,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我依旧在流泪,不过,我即便是流泪,双手也紧紧的攥住姐姐的一双手,给她绵薄的力量。
这一晚,姐姐一直没有睡,直到熬到了凌晨四点,才迷糊了一会儿。
按照当地的习惯,第二天下午,老人家入土为安,在村东口的墓园内下葬了,享年85岁,用一种安慰的说法,这个年纪去世,算是老喜丧了。
晚上,在我的连哄带骗加吓唬之下,姐姐才勉强吃了半碗饭,然后睡下了。我则被姐姐的一群叔伯子侄们拉到了酒桌上。总以为自己的酒量挺牛叉的,结果发现跟豪放的东北人一比,我的酒量只不过是浮土,连浮云都不算,两瓶白酒下去,我已经被撂倒了。
迷迷糊糊的,我被几个东北兄弟扶进了房间,迷迷糊糊的,我睡得如同死猪一般。
第二天,在一阵鸡鸣声中,我醒了,却发现一张笑靥如花的脸,正贴着我的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