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畏大师看向旁边地上郑重虔诚的叩拜在地的人,老眼中尽是复杂。
他没说话,姜明熙便一动不动的维持着姿势在那里。
半晌,他若有似无得叹息,才打破了两相静默。
无畏大师说话的强调,和其他和尚尤为不同,很是寻常。
“公主,老衲当年还未曾正式收你为徒。”
姜明熙直起身子,依旧跪着,不屈且明亮的眸子,望着无畏大师道:“可父皇曾和您说好了的,等岁岁过了七岁,就让岁岁拜您为师,您同意了的。”
鲜有人知,连皇帝都不知道,先帝和无畏大师,是忘年交。
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随先太后来安国寺斋住,偶然之下识得了无畏大师,然后他和无畏大师下了盘棋,竟还给赢了。
自那以后,结下了渊源。
先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便常常来,后来登基为帝,也是时常微服出宫,除了体察民生,便是来安国寺跟无畏大师对弈高谈。
二人相识为友三十年。
先帝很欣赏无畏大师的豁达不羁,自己其实当年也很想拜师无畏大师,但是无畏大师不收,说二人没有师徒之缘。
于是,他就把姜明熙给塞了来。
大概觉得和姜明熙是有缘法的,无畏大师倒是同意了,但是那会儿姜明熙还小,便定了再过几年,等姜明熙大些并且启蒙之后,再拜师。
那枚碧玉,便是当年无畏大师赠与姜明熙的。
倒不是要姜明熙跟无畏大师学什么佛法,也不是习武,而是希望姜明熙学一学无畏大师的心性。
身在佛寺数十年,还是个得道高僧,却性情洒脱不拘一格,她若能学来这份心性,于她的帝王之路,自然是极好的。
可惜,没等到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无畏大师未置可否,只闭目一叹:“罢,公主起身吧。”
姜明熙也不执着于让他认下师徒名分,既然当年有过约定,刚才又用碧玉做了敲门砖,一身跪拜一声师父是该有的敬意。
但是,也无需执着于此。
她从容起身,也不需要无畏大师多余一句,自行上前坐下。
无畏大师拿起那块碧玉摩搓着,嘘叹玩味道:“公主十多年不曾踏足安国寺,今日此来,也并非要与老衲定师徒名分的吧?”
姜明熙坦然看去,勾唇笑道:“不瞒您,确实不是,我是想来看看,当年我请您代为保管的那个盒子的。”
当年政变之后便是帝后国丧,安国寺作为国寺,自有高僧入宫超度帝后亡灵,无畏大师也去了的。
虽然他不太爱搭理这些事,但是是他小友的大丧,他自该去送一程。
之后离开皇宫的时候,姜明熙命人送了一个盒子给他。
当时宫廷内外搜查严密,只安国寺入宫为大行帝后超度的安国寺高僧和佛像不被搜查。
那个盒子,被放在佛像底下的坐台中,被带出了皇宫。
此后,那个盒子,就被无畏大师放在了身边。
无畏大师道:“公主,此物还不到还与你手之时。”
姜明熙笑道:“我知道,只是难得今日来安国寺,便顺便来看看老朋友。”
无畏大师叹气,随后缓缓起身,带着姜明熙去了他的禅房。
很明目张胆的,那个盒子,就在禅房的佛龛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