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打开门,看到容苍面无表情地站在殿外,对嬷嬷的话未予理睬,像是没听到似的。姬紫衣则提着药箱,一副随时待命的架势。
皇后看向传话的嬷嬷:“回去禀报太后,太子妃生产乃是大事,本宫不放心,今晚会亲自在这里盯着。”
嬷嬷面上一慌,连忙应下:“是。”
然后告退离去。
“容苍。”皇后目光微转,转头看着容苍,“你先去歇着吧,女子生产有快有慢,快的要两三个时辰,慢的可能要等上一夜,你明日还要上朝——”
“儿臣明日告假。”容苍打断她的话,“母后不必管我,我在这里陪着她。”
皇后默了默:“随你吧。”
说罢,转身又进了内殿。
时间一点点过去。
容苍觉得这夜格外漫长。
姬紫衣暂时无事可做,开口跟他闲聊几句:“太子妃胎位正,身子骨也比一般女子强健,又有皇后在旁边照看着,不会有事的,太子不用担心。”
宫中嫔妃生产,除了接生婆子和宫女之外,只有太医在外面待命,其他人不会靠近。
皇后身份尊贵,大抵也是当年受过苦楚,担心再出个什么意外,才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
楚云绯生产前后的安排其实非常缜密,找的接生婆子除了经验丰富,还都是家庭和睦的,夫妻和谐,子女孝顺。
这样的婆子会顾及家人的安危,不敢怀有多余心思,连被人收买的可能性都极小。
但即便如此,皇后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容苍在外面踱着步子,眼看着天色从将夕阳西下到黑幕降临,他肉眼可见地焦躁了起来。
“太子殿下。”杨德喜匆匆而来,躬身行礼,“皇上请您去勤政殿一趟。”
容苍不悦地皱眉:“父皇不知道太子妃发作?”
杨德喜忙道:“皇上知道,皇上召见太子殿下是有要事。”
“太子先过去吧。”姬紫衣开口,“这里有皇后娘娘盯着,还有臣在,太子大可放心。”
容苍沉默片刻,心里纵有万般不愿,也不得不跟杨德喜去勤政殿一趟。
他以为穆帝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他,进殿之后才发现穆帝闲适地坐在窗前,面前摆着一盘棋,并邀请他坐下:“闲着也是闲着,陪朕对弈一句。”
容苍神色一僵:“父皇让我过来就是为了下棋?”
穆帝奇怪地瞥他一眼:“不行吗?太子妃生产,你待在那里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像什么话?”
容苍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穆帝叫住:“你是太子,一国储君,能不能沉稳一些?”
容苍抿着唇:“云绯正在面临生死大关。”
“越是如此,才越应该沉着冷静。”穆帝抬眸,平静地看着他,“太子妃生产就能让你惊慌失措,你是要昭告全天下,她是你的软肋?”
容苍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坐下。”穆帝淡道,“第一,你留在那里帮不上忙;第二,孩子平安降生,会有人第一时间过来通知你;第三,即便云绯在你心里无可替代,在人前你也最好学会掩饰,不必时时刻刻把爱彰显出来,别忘了你是储君,是以后的皇帝,皇帝不能有软肋。”
容苍脚下如灌了铅一般,想走抬不起脚,想留又着实无法安心。
犹疑片刻,他转身走到穆帝对面坐了下来。
穆帝没说话,执白子先行。
容苍敛眸跟了颗黑子。
时间缓缓流逝。
容苍原本棋艺很高,但因为心神不宁,这句棋下了足足一个时辰,下得跌宕起伏,险象环生,每每都要落于下风时,就能用关键的一颗棋子挽回局势。
穆帝都要被气笑了,恨不得让人把他拖出去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