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风吃酒可谓是鹤立jī群,与他同桌的,老的老,小的小,那刘健等人,年龄已是不小,便是朱佑樘,也从不沾酒sè,唯有柳乘风和朱厚照二人最是年轻,朱厚照的酒量还可以,不过他寻常效仿鞑子,要吃马nǎi酒,那种酒是在nǎi中掺些酒jīng,其实浓度比中原的更低,所以如柳乘风这般一杯酒咕噜咕噜地一口饮尽的,却是一个都没有。4∴⑧0㈥5
李东阳只是小口抿了一下,便将酒盏放下,看到柳乘风喝酒的样子,便觉得有些好笑,不由道:“柳百户海量,只是喝酒容易误事伤身,还是少喝一些为妙。”
朱佑樘也只是浅尝即止,随即将酒盏放下,笑道:“年轻人当如此,李爱卿不必劝他。”
李东阳淡淡一笑,便没有再说了。
朱佑樘起话来,他是个劳碌命,不知不觉间又说起了淮水的大灾,与刘健探讨修堤的可能,柳乘风和朱厚照听得不禁打哈哈,这朱厚照最是没义气,笑道:“父皇,我去后宫看看母后如何。”便飞也似地溜了。
只可怜柳乘风却不能说去看皇后,毕竟皇后是跟命fù们在一起,傻乎乎地冲过去,会被人当作采huā贼的。只好干坐着,听着这些老家伙们计算银钱,反复地斟酌人选。
后来实在心烦,索xìng装作佯醉的样子,说是有些醉了,出去透透气。
从这膳殿中出来,一开始还不觉得,被这殿外的秋风一吹,脑袋也有些昏沉了,柳乘风这时候不禁傻笑,看到这宫中的景sè,坐在廊下,整个人的脑子里luàn嗡嗡的,一年前,他还只是个摆字摊的书生。可是现在却登入了天子堂,不但与皇帝打jiāo道。还与太子有了jiāo情。从前只顾着忙生计,现在所思所想早已焕然一新。柳乘风不知道这个变化是好是坏。只是感慨人生无常。
“柳百户在想什么?”
从柳乘风身后,不经意地有人呼唤了他一声。
柳乘风回眸,看到李东阳负着手,伫立在他的身后。
柳乘风连忙站起,道:“李学士。”
李东阳微微一笑,眼睛看向远方:“不必客气,老夫也不过是出来透透气而已。”
柳乘风也就不客气了,他现如今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大学士固然手掌天下。却未必能让他生出什么胆颤之心,柳乘风朝李东阳一笑,道:“李学士似乎有话要说?”
李东阳走到檐下,目光看向远方殿宇上的琉璃瓦,慢悠悠地道:“柳百户很聪明,就比如今日送上去的香水……”
说到香水,柳乘风不由深望了李东阳一眼,心里打了个突突:莫非李东阳也猜出了什么?
李东阳见柳乘风脸sè微微一变,放声笑道:“你不必这般谨慎,其实投其所好本就是臣子该当做的事,只是投其所好虽是进身之阶,却不要过分依赖,大丈夫在世,投机取巧只能显赫一时,匡扶天下虽然对你苛刻了一些,可是老夫还是希望你做一个至诚君子,你也读过书,当然也知道事有可为有可不为的道理。这些话,老夫只是随口说说,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其实你是个很能干的人,许多事都让老夫刮目相看,不过……”
李东阳的脸sè骤然变得严肃起来,继续道:“老夫也会盯着你,若是你敢shì宠而骄,可别怪老夫辣手无情。”
李东阳说罢,负着手,微笑着走了。
柳乘风愣在当场,心里不由地想,这家伙,莫非是在恐吓我吗?只是对李东阳,柳乘风有一种极深的忌惮,这个人比刘健、谢迁更加难对付,若是有一日得罪了他,只怕日子不会太好过。
“可是这又如何?他说的这些大道理与我何干,什么大丈夫,什么君子,我不过是个革了功名的秀才而已。活着,只是为了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过得更好,这些大道理,柳某人没兴趣。”
柳乘风吹了声口哨,心里带着几分愤世嫉俗地想着。
他留在这檐下,恰好一个小太监走过来,朝柳乘风微微欠身,道:“柳百户……”
柳乘风道:“有什么事?”
小太监道:“太子殿下在后宫,要召你去说话,”
柳乘风心里不禁觉得好笑,这后宫里都是nv眷,自己跑去实在有点不太合适,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太子有请,他也不得不去,只好道:“劳烦公公带路。”
这太监二话不说,在前领路,绕着这殿宇走了许久,过了一条甬道,前方便出现了一个小殿,这小殿两边是两处阁楼,边上栽种了许多树木,林木成荫,那秋风一吹,便传出树影婆娑的沙沙声,很是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