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大约已有几年的时间没从陌生人身上感受到过这样的善意了。</p>
垂头看着油纸包那半份早已冷透了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饭食，梁云怀的鼻头不受控地便发了酸。</p>
从前当他还是北落仙府大师兄的时候，他身旁似乎充满了友好的善念——没筑基时，膳堂大师傅们会有意替他留两道他最爱吃的菜品；师弟师妹们也喜欢围着他问长问短。</p>
哪怕是像待人有礼这样的小事，长老们也会变着花地夸他性情温润，称赞他可堪为北落仙府一众弟子们的表率。</p>
那时的他家世不俗、天赋出众，又师从长留剑仙，是师父门下唯一的亲传弟子，他似乎不管做什么都是正确、且注定是要成功的。</p>
他习惯了他人的善意并不自觉沉浸其中，他以为自己这一生会一直这般安然顺遂下去——直到四年前的那个午夜。</p>
他刚成的金丹在那剧毒的侵蚀下瞬间崩了个彻底，浑身经络几乎是眨眼间便断成了无数个小段。</p>
那歹人来得突然，去的又无声无息，先前一直萦绕在他身侧的善念，亦随之刹那消弭。</p>
——他永远记得他重伤初醒，同门们得知他极有可能此生都恢复无望时的模样。</p>
憎恨、嫌恶、鄙夷，嫉妒与幸灾乐祸。</p>
他清楚地听见他们喊他“废物”。</p>
原来人在风光时听到的赞美都是假的，喜爱也可以伪装。</p>
于是自打踏入仙途以来，一路顺风顺水的梁子琮（注：子琮是北落仙府给弟子排的号）在那一日终于体会到了何为这一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