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娇顿时尬住了。
慢慢回过头，就看见手机屏幕里老爷子放大的那张脸，调侃道，“看来咱们娇娇是当真被阿辰宠坏咯，都会捶人呢。”
“爷爷！”
小姑娘被说得脸红。
天知道她刚刚那话说得哪里凶巴巴，分明就是满带着撒娇的意味。
现下被老爷子戳破，一下子整张脸都红透了。
“好好好，爷爷不说，你们俩恩爱爷爷开心还来不及呢！今天看到兜兜手术顺利，恢复得那么好我也就彻底放了心！”
“就算是死，也能瞑目。”
顾娇娇心有触动，“爷爷您身体好着呢，别胡说。”
她没试过亲人离去的痛，唯一让她放在心上的顾海，如今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快四年。
医院说如果五年还是醒不过来，便希望她考虑一下是不是放弃。
“爷爷您好好保重，过几天兜兜出院了，我们就过去。”
“行！娇娇你放心，爷爷这几天一定好好的，安心等你们过来。”
说完之后老爷子也有些乏了，便终于挂断电话。
四下气氛一下子变得清冷，开着视频通话看着那边乖巧的小团子，只觉得周围热热闹闹的，可如今睁开眼，便只能看见一片寂寥。
老爷子忽然吐出一口气，颓然靠在了椅背上。
夏橙的身影从旁边过来，压低了声音，“爷爷，累了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是有一点……”他捂着心口，重重呼吸了几次，“近来总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怕是没几天日子了。”
“怎么会？医生说您最近状态不错的，别多想。”
老爷子瞥了她一眼，“娇娇安慰我几句就算了，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秘书，我的病情你比我还要清楚，没必要做这些无用的。”
“……好。”
“我交代给你那些事，尽快办妥。过几日娇娇带着兜兜回来，我要赶在那之前拟定好所有条款，不容有失。”
“知道。”
夏橙低着头，看着管家将老爷子扶起来时颤巍巍的背影，心里头不自觉多出几分惆怅。
来之前医生特意叮嘱过她，“最后这段时间，做些让他开心的事。”
她抬起头望向四周，所有人都说夏家是这些老牌家族里最和气的一个，殊不知这一切都靠着老爷子维系。
一旦他故去，大厦将倾……
……
“这个可不可以呀？”
“妈咪！不吃炸鸡的话，炸鸡排行不行？”
小家伙说话时刻不停，整个病房里都是他脆生生的嗓音，指着手机里搜出来的美食询问顾娇娇。
后者只瞥了一眼，秀眉蹙拢，满头问号。
“炸鸡排和炸鸡，你觉得不一样吗？”
“不一样呀！”
兜兜格外天真地舔了舔嘴唇，想到出院之后就能吃到好吃的，忍不住流口水。
“鸡肉部位都不一样哎！”
顾娇娇，“……”
“可不可以嘛妈咪？全世界最好的妈咪呀！兜兜最爱最爱你咯。”
“不行。”
她义正言辞拒绝了小家伙的请求，甚至为了避免被糖衣炮弹洗脑，主动按住小家伙的手，将他重新塞回被子里。
“医生说了你现在需要静养，要多休息。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呜呜……妈咪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一点都不疼兜兜啦。”
“我怎么不是这样的？”顾娇娇差点一股气憋在胸口没出来，下意识抬起头朝薄彦辰看去。
你生的好儿子，说话模式都跟你一模一样！
薄彦辰摊手，默默将手插在西裤口袋，斜靠在墙面，似笑非笑看着这一幕。
小家伙没得到想要的，车轱辘话一遍遍说着不肯放弃，撒娇装可怜，甚至威逼利诱都用上了，只想顾娇娇能答应他微小的请求。
而女孩意志坚定，根本不被表象迷惑，不管小东西说什么都绝不同意。
态度坚决到让兜兜都有些沮丧。
还求救似的朝他看过来。
他挑眉，眉目里都是无奈，只温朗一笑，嗓音慵懒低哑，“家里头你妈咪最大，爸爸也没办法。”
“……哼。”
兜兜难过了。
他站在旁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哀怨，小拳头捏了捏很想努力反抗，比如偷偷用自己的小金库去买来吃。
可最终还是在顾娇娇“冷漠”的眼神里默默缩回被子里。
小家伙瘪着小嘴，只觉得这瞬间脑袋伤口忽然痛痛的，呜呜……吃不到好吃的人生，太难！
只有薄彦辰一直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
母子俩近来因为炸鸡发生了不少分歧，小家伙时常偷偷摸摸跑过来找他，跟他说这世界上最爱爸爸啊，就为了那一口炸鸡。
转过身，却还是最黏他妈咪。
就算现在生了气，等睡醒过来便又开始满世界找人，看似独立的小东西，却非是要呆在自家妈咪面前不可。
“好了，乖乖闭上眼睛。不要装睡……”
“真睡着啦？”顾娇娇轻轻笑了一声，“我怎么听说睡着的小朋友，手会举起来哎？”
薄彦辰心说，兜兜又不是一般的小朋友，他智商一百六，怎么会被这种小伎俩套路。
可下一刻。
一只胖乎乎的小手默默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