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武人眼底漫出腾腾杀气,视线恶狠狠扫过云皎月。
最后停留在手底下的人身上。
后者会意,咽下唾沫后一鼓作气。
抬起刀鞘横扫聚集的民众,呵斥道,“你们这些贱民慎言,祁家大房早就没有什么夫人存在!”
“以后就算是有,也只会是我们陛下的女儿文安公主!”
推搡人群,边展露官威,边将人驱赶,“另外,云皎月是陛下亲封的上医夫人没错。”
“但她一个女人,既没有位高权重的父亲,又没有陛下圣宠的夫婿!”
“她有的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虚名,是走了狗屎运才有机会享受朝廷给她的俸禄。”
“你们就算有芝麻绿豆大的冤,她也没什么权力能替你们做主!”
生怕有民众会口不择言。
拔刀相向,瞪眼恐吓道,“你们这些人,眼皮子再浅,也别忘了一句老话!”
“强龙,它斗不过地头蛇!”
“你们朝夕可见的不会是有诰命虚名的妇人,更不是妇人背后诸如朝廷大员之类的人脉。”
“而是我们这些低头不见抬头见,每日出入青州城保卫你们全家平安,且随身带刀的官差!”
明晃晃的威胁响彻人群。
冷厉要挟,“要是再聚集围堵,妨碍我们搜查。”
“就别怪我们秉公办事,抓你们进牢房吃牢饭!”
部分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默默退场,很是识时务。
他们双瞳晦暗,自暴自弃。
精神从短暂的焕发,化为毫无生命力的枯槁。
失魂落魄念叨,“算了,祁夫人就算有诰命在身,也是个空壳子。”
“她这辈子都不能再踏进京都一步,连昨日帝师家的大小姐成婚,她也没能带着请帖入内,说不定人家早就忘却与祁夫人的情谊。”
垂头丧气喃喃自语,“祁夫人……又能帮我们什么呢?”
听见丧气的话,青州地带的拱卫司人手神气十足。
脊背挺得更直有气势。
瞧见对方急不可耐逼退民众,满脸都写满盛气凌人四个大字。
云皎月愈觉得他们可恶。
从中听出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久居长临岛时,青州地带传来的消息,较之与从前大不相同的莫过于四点。
一是经商者数量大涨。
二是交不起田税后,有许多青年都自告奋勇从军。ŴŴŴ.biQuPai.coM
三是偷盗者数目与日俱增,好些人家遭了劫掠,若没法子提前支取工钱,家里切实会遭遇生存危机。
四便是陷入生存危机后,各家各户就打起了女眷的主意。
将女眷称斤称两卖出,以便于养家糊口。
这四件事情里,她并未听说过青州地带的拱卫司人手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云皎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头绪。
想不通这些乌泱泱围成一团的民众,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冒着得罪当差之人的风险去求助她?
毕竟凡是要冒风险得罪对方的事情,只能说明所谓事情与对方息息相关。
云皎月单手抚着眉心思索,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一句话:
“你们些贱人!今儿个我非得将你们通通扔进窑子当暗娼!”
暗娼?
那是否各家各户买卖女眷的事情,面前这些当差的人,也参与其中?
人群里,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妪单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逆着官差的驱赶,妄图想走到云皎月面前。
拿刀的官差猛地将人推到地上,啐了一口,“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妪背后骨头咯噔一下摔得脆响,忍着身体剧烈的痛苦。
悲痛叫道,“祁夫人,祁夫人请救救我们!”
“我们自知位卑言轻,与您无亲无故,没想着非要为难您帮衬我们一把!”
“但若您有余力……”
老妪痛哭流涕,哽咽道,“若您有余力,请您大发慈悲!”
“救救我苦命的女儿,救救我那年幼的孙子孙女吧!”
皱纹密布的双手颤抖抵着地面,弃了拐杖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央求出声,“不止我家的女儿与孙子孙女,还有别人家的。”
“成百上千的人户,数以万计的可怜人,都等着祁夫人您这样的正义之士救人于水火之间。”
云皎月双拳紧握,温凉指腹贴在掌心,关节细微作响。
不可避免想起自己在京都时,曾经受人恩惠,受那些已经陷身泥沼的可怜人恩惠,才能逃过一劫从议政殿离开。
即使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她当日暗地里发过誓,既蒙人之恩,尚有余力时,定要涌泉相报。
云皎月递了个眼神给霜商烟景,一个主动扶起老妪。
一个则并肩站到云皎月身旁,合力挡住官差的视线,将孩子拉到自己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