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缘感受着唇上的温软。
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知该不该回应。
他的思绪越飘越远,飘进密室里,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攥住持珠的同时,瞳底深处涌动的悸动亦消弭殆尽。
清缘静静等待这场亲吻的结束,在南颜离开后,清清冷冷的垂直眸子。
“公主,奴不懂您的意思。”
南颜见他这般,眉梢挑起,似是不悦。
“本宫才说让你不必再称奴,你这便又叫上了,是不将本宫的话放在眼里吗?”
“公主至尊至贵,天下万民皆应俯首贴耳,奴卑微低贱之躯,能长久伴侍公主左右便已三生有幸,实在不敢痴心妄想如此厚爱。”
清缘诚惶诚恐的将额头抵在地上,姿态谦卑至极。
南颜看着男人伛偻的背脊,眸底笑意渐浓。
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竟能让他心乱至此吗?
如若不然,他该是像以前那般,以色相诱说些虚与委蛇的谄媚话吧,她也能顺势许出驸马之位。
而不是现在,乍一看无比恭敬,实际却满身抵触。
“随你。”
南颜丢下这两个字,起身,回到桌子旁,打开木匣拿出里面的账本。
清缘听到纸页翻动的声音,握紧手心。
她究竟为何……
“本宫乏了。”
“奴告退。”
清缘行礼,起身时偷偷抬起上挑眼眸,却只敢看到那人的金碧罗裙,便收回视线,轻手轻脚退下。
南颜看着账本上一列列的记载,对于宁奕临的家产头回有了清晰认知,不禁连啧数声。
摄政四载,宁奕临收受的贿赂不计其数,然而所有钱财都被他用来豢养私兵和死士,因此整个宁王府完全称得上是一穷二白。
难怪每逢她生辰或者佳节庆事,宁奕临总是亲手雕刻簪子、图章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送来凤阳宫,合计是穷的。
枉她尽找贵重的珍宝回礼,亏了亏了。
……
南黎一连好几日往宫外跑,总算将林闻庭请回了朝廷。
林闻庭也没让南颜失望,仗着孤家寡人无后顾之忧,出任丞相当天便要彻查官员贪赃纳贿。
加之摄政王的纵容,一时间人人自危。
短短一月,数十朝臣或被革职流放或被抄家斩首,只效忠于皇权的内阁慢慢显露雏形。
南颜瓦解摄政王势力的同时,顺带指使清缘给南黎制造一些小麻烦,以此增进他的手段与才能。
随着时间推移,宁奕临的黑化值稳步下降到一百六,就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南颜却听闻南黎要御驾亲征的消息。
十七岁的少年连皇宫都没出过几回,哪能担得起领兵作战重任。
南颜立刻去找南黎,问他发什么疯。
“皇姐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我本来还头疼该怎么告诉你呢。”
南黎笑容如常,吩咐宫人去御膳房端来新做的糕点。
南颜顺着少年的力气坐到椅子上,抽出手戳他额头。
“行军打仗自有经验丰富的将军效劳,你瞎凑什么热闹,是嫌日子过得太平,非要让人用剑悬在脖子上才痛快吗?”
南黎早知南颜会有这般反应,等她说完,这才道出缘由。
“皇姐,你可还记得上次夷族骚扰大盛边境一事。”
“记得,怎么了?”
南颜眉头紧锁,她当然没忘,南黎那时还放出气话,扬言要让出三城。
南黎语气沉重,“有人假传我的旨意,责令燕阳、卫陵、川禹三城守卫退出城关,如今夷族已经攻到茂溪,我若不亲自夺回被践踏的城池,恐怕会彻底失去民心。”
还有些话,南黎没有说出口。
宁奕临所言不假,他蜗居皇宫,在皇姐眼里就永远只是长不大的孩子,而不是可以依靠的男人。
他需要建功立业,这也是一个君主应当有的胆识与魄力。
南颜得知有人假传圣旨,立刻确定清缘为罪魁祸首无疑,磨磨牙,想着待会儿就去找他算账,不过眼前还是让南黎回心转意最为重要。
“你从未上过战场,就算去了又能如何?况且刀剑无眼,万一你伤着一星半点,反而得不偿失,还不如坐镇中宫,静待将帅佳音。”
“皇姐,你以前教导过我,君不可朝令夕改,怎么自己却忘了呢。”
南黎握住南颜的手,眼神坚毅,已然打定主意,势必要去沙场走一遭。
“我不在的这段时日,朝堂就交给皇姐了,由皇姐监国,我断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南颜看着身前意气风发的少年,良久后,轻轻叹了口气,妥协,命子墨回凤阳宫取兵符。
“云京驻兵二十万,我再给你十五万兵马,你到了前线,切莫刚愎自用、孤行己见,凡事定要多与将军们商讨,三思而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