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的梦境过后,萧奕总是神思恍惚。
南颜嫁为人妇的两年间,他还是头回梦见她。
那场梦境太真实了,他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心中恶念,直到金鸡报晨,方觉是黄粱一梦。
御书房里,户部尚书见皇上又有些心不在焉,禀奏的音量提高,以此拉回他的注意力。
“先帝为表皇恩恩浩,在各村、邑设立抚孤所,万民皆该感激涕零,然据地方官吏上疏,抚孤所建成的十五年间,弃婴之事越发猖獗,疑父母为省避养儿花费,故意将其送至抚孤所。
臣以为,与其任由不轨之人投机取巧,不如改抚孤所为学堂,既能体现吾皇仁心,亦能止糜于根,将省却钱财用于国家建设。”
吏部尚书紧接着道:“皇上,臣以为不可!抚孤所建立本就是为了照顾那些无家可归的婴孩弱童,怎能因噎忘食,若是连这最后一道屏障也失去,那些无辜幼儿又当如何?”
“近年收成不佳,皇上体恤民心,大减赋税,国库本就不丰裕,再加上周边乾英、中陵等国大兴武学,若不提早防范,恐有兵戈相向之忧……”
户部尚书亦有理有据,两人吵的你来我往,声音大的几乎要将御书房的房顶掀翻。
二人皆是肱股之臣,从前便没少在先帝面前大吵小嚷。
萧奕端坐龙椅任由他们争辩,一圈一圈转着扳指,直到双方终于偃旗息鼓,这才命太监端来茶水给两位老大人解渴降火,笑吟吟启声。
“朕知晓两位爱卿拳拳为国之心,然兹事体大,非一朝一夕可改往修来,二位切莫因此气急伤身。”
户部尚书李博知正气凛然,“皇上既然将户部交由微臣管理,臣定当肝脑涂地,不负皇上信任。”
赵学瞪了他一眼,坚持自己的看法。
“就算幼童侥幸成人,亦有流氓聚集落草成寇之忧,届时骚扰良民行商,只会更让百姓水深火热,抚孤所万不可缺。”
李博知扯着嗓子,“难道就要任由那些奸懒馋滑之辈贪吃公粮吗?”
赵学不甘示弱,“若是能用黄白之物免除百姓祸患隐忧,有何不可?”
“好了,两位爱卿都少说几句。”
萧奕看他们又要吵起来,扬声制止,面色浅淡时自然有种皇权至上的不怒自威。
两人立刻噤声,等他定夺。
萧奕神情缓和,温声道:“李爱卿的思虑不无道理,内忧外患之际,确实应当物善其用。”
李博知以为得了皇上偏向,挺了挺干瘦的小身板,只是还没得意太久,便又听他话锋一转。
“先帝创办抚孤所,乃是经过多方考量深思熟虑之果,滕国人口与日俱增全托父皇明智,朕于君于子,都不该改弦易辙。
与其舍本逐末剜肉成疮,不若取消其婚嫁自由,将抚孤所人员皆登记在册,平日教之以文武女工,待长成,便统一赶赴边疆,为国效力。”
两位尚书对视一眼,齐声称赞皇上圣明。
如此,的确为顾全大局之良策。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具体条例就有劳两位爱卿推敲商量了。”
萧奕将旁枝末节交由两人,终于把他们打发走,用手捏了捏眉心。
小太监轻手轻脚上前,“皇上,凤宁宫来人,说最近鲈鱼肥美,太后娘娘便让御膳房蒸了两条,让您晚上过去尝尝。”
萧奕几不可见的压了压眉头,捏着手里沾满朱砂的狼毫,笔尖在奏折上矫若惊龙。
“知道了,朕晚上会过去的。”
母后邀他,不外乎就是为了老生常谈的那件事。
朝堂与后宫皆不得安宁,想来他才是最内忧外患的那个。
处理完公务,萧奕盛着龙辇前往凤宁宫。
太后宋施婉听宫人传禀圣驾已到,还没见到人,眉眼便已晕满慈爱的笑意。
“儿臣参见母后。”
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殿内,萧奕恭正问安,就算做了皇帝,也如太子时一般,对生身母亲尊重敬慕。
宋施婉笑着应了,转眼便又佯装不乐。ъiqugetv.net
“快坐下吧,久等你不来,我还以为先前是你故意遣了宫人捉弄母后呢。”
“本该早些过来的,只是近日公务颇多,便耽搁了,害母后久等,儿臣当罚。”
萧奕轻笑赔罪,沉稳谦和的气度惹得一众偷看的宫女们红了脸。
皇上英俊温柔,后宫更是无人,不知要修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得其片刻宠幸。
“国事非一日能休,我知你忧国奉公,可也要多顾惜自己的身体,尤其你身边还没个嘘寒问暖体己的人,这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宋施婉谆谆告诫,自然而然将话题又引到萧奕的后宫之事上。
萧奕听她果然又提起此,心中无奈,面上却只得维持笑脸。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都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