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坊历经兵燹,有些屋子徒余断壁残垣,有些则还算完整。</p>
坊口驿站还在,但那两个因为成日没活计,而天天偷闲蹲着唠嗑的信使和车夫,却不在了。现在还是巳时,平时最该人流匆忙的时间,坊里唯一的笔直官道却空寂无人。一眼望去,小商小贩、闲汉小孩、江湖游客,全都蒸发了似的。</p>
昔年卖过羊汤给鹿鸣涧的摊子上,支着的大伞剩了半扇,老大的锅子翻倒在地,长凳则被劈成两截倒在路旁。</p>
坊间此番凄惨情状落在鹿鸣涧眼中,让她双目通红,脑袋发热,血冲到了头顶,手脚却感觉冰凉僵硬。</p>
那仿佛一直悬在她头顶的乌云,终于落下了倾盆大雨。</p>
马车犹向着坊门疾驰,而鹿鸣涧直接腾身出了马车,一跃而“点墨江山”,径奔隔着小坡的西落雪谷地而去。陈迁时担忧她,吩咐了车夫一声“如果危险就不要入坊,在外面等着”,便也踩起“逍遥游”,追着鹿鸣涧飞走。</p>
章放与鹿鸣涧所居的石头大平房看起来未遭战火,连围起来的小院中,零星那几株梅树松树都一切如故。</p>
“老头!……二师父!我回来了!”鹿鸣涧脚未落地,便扯着嗓子喊起来。</p>
无人应答。</p>
“……章放!”</p>
门没有上锁,鹿鸣涧猛地将其推开,冲进房子。屋里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炉火多日未燃,鹿鸣涧亲手做的摇摇乐躺椅还在厅间窗下。</p>
她推开章放卧室的门,床上坐了个人,正在闭目调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