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之后,章老太太突然大笑起来,等止了笑,盯着楚维琳的清澈认真的眼睛,她久久之后,轻声道:“好!你听着,老婆子我就是太爱惜名声,可到头来依旧落了一堆骂名,等我两腿一蹬,哪个会说我一句好?既如此,不肯痛快些。你还小,还有长长的路要走,记住了,别跟我这么糊涂。”
楚维琳挑眉,她没有想过章老太太会这般推心置腹地和她说上这么一段话。
坐在床边,楚维琳细细品味着。
她们祖孙两人从来都不亲热,现今即便说明了其中缘由,楚维琳亦能体恤祖母心情,可依旧无法亲近。
这是话赶话说到了这里,章老太太才会有如此的感慨,等睡上一觉起来,她们的关系并不会有什么改变,她的这张脸永远是章老太太的心结,就好像一想起满娘,章老太太就不愿看到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可这一刻,楚维琳是感激的。
老人以一个过来人的经历,认真在教导孙女。
“祖母,维琳记住了。”楚维琳应下了。
从内室往外走,隐约听见外头有些动静,挑了帘子出去,才清楚是夏姨娘等在外头。
“老太太可还好?”夏姨娘急切地握住了楚维琳的手。
“祖母有些乏了,想歇会儿。”楚维琳说完,示意冬葵进去伺候。
夏姨娘想跟进去,被赶过来的渝妈妈拦住了,渝妈妈劝了几句,夏姨娘三步一回头地先离开了。
渝妈妈目送她走远,向楚维琳告了罪,亦进了正屋。
许是精神被彻底压垮了,本就病弱的身子再也拖不起了,在三日之后,薛妈妈一觉睡了过去。
颐顺堂里自然无法停灵,章老太太掏了私房银子,叫人买了一口棺木。
抬出去之前,满娘来求了个恩典,她伺候过薛妈妈几日,想再去添些纸,楚维琳允了。
满娘去了一个时辰,回来时与陆妈妈道:“夏姨娘红着眼烧纸,一直陪到了合棺,等抬远了才让丫鬟扶着回去了。”
陆妈妈听罢,与楚维琳道:“夏姨娘倒是个重情义的。顺颐堂里这些事……我们太太真是……哎……”
叹息了几声,到底是说不下去,只能背身抹泪。
颐顺堂里也是不太平。
章老太太精神不济,几日都没有下床,偏偏性子越发挑剔起来。
对着孙子孙女时还好些,对两个媳妇时丝毫不留情面。
李氏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训,寒冷天气里被罚到廊下跪了三刻钟,何氏也没什么好运气,因着上回挑的小丫鬟不合章老太太心意,灰头土脸地吃了排头,连连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