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木踏级,走下到掩蔽部里。不十分宽敞的房间里烟雾弥漫,使原本光线就很差的房间变得更加昏暗。我好容易才看清有个高大的军人挺直身子站在那里,头顶几乎碰到顶板,接着又看到一张木板桌,桌边有个军官,手里拿着电话耳机。
“指挥员同志,”因为屋子的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他肩膀上的军衔,举手敬礼的时候,只能含含糊糊地称呼了一声:“我是从防空司令部来的奥夏宁娜中士。”
高个子军官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做手势示意我先坐着等一会儿,又转过脸去神情严肃地盯着打电话的人。
我走过去坐了下来,那个军官打电话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上校同志,我还是认为,应该尽快给我们补充正规部队。民兵师,从这个名称本身就可以看出,在专门军事意义上它仅仅是······形式上作为一个师。昨天德国人试图突破我们的防线,但是我们粉碎了他们的进攻。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次发动进攻。如果敌人已经知道,这一段阵地是由非正规部队防守的他们的侦察兵可不聋也不瞎。民兵抵挡不住坦克的攻击。万一德国人在这里突破成功,普耳科沃高地就有可能失守,然后他们就会长驱直入地闯入列宁格勒。······”
“民兵师是不会后退的。”话筒里传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与其在这里抱怨,还不如好好地考虑如何利用你手中的兵力守住防线,一步都不能后退。”
“可是,上校同志,民兵们从前看到过德国坦克冲到眼前吗?他们挨到过机枪的扫射吗?看到这样的坦克向他们爬过来,头顶上还有飞机压下来,这时候,他们就会显出原形来了!到了他们看到坦克转身逃跑的时候,那么随便用什么样的宣传鼓动也拦不住他们的,请相信一个老兵的话吧!”
“够了,大尉同志。”话筒里传出上校气愤的声音。“谁给了你侮辱民兵师的权利?他们都是列宁格勒的工人阶级,只要活着,他们就会在这块土地上坚持下去,绝对不会有谁从这里逃跑的。”
打电话的大尉犹豫了一下,然后急速地变换话题说:“在昨天的战斗中,我们营减员三分之一以上。我不想说假话,战士们都打得非常英勇。但是下一次进攻,我们是顶不住的,应该为我们补充正规部队,哪怕是一个排也好······”
“没有了,大尉,”上校的声音缓和了许多。“我手上一点预备队都没有了。”
大尉终于失望地搁下了电话,旁边的高个子军官迫不及待地追问:“师长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到处都需要部队。如果都派正规部队的话,那是远远不够的。师长说明天民兵师会派两个连过来补充我们。”说着目光向我扫了过来,问道:“您是谁?”
我赶紧站起来,严肃地向他敬了一个礼:“大尉同志,我是从防空司令部来的奥夏宁娜中士,奉命来担任高地的高射机枪排的排长职务。”
“在部队里服役多久了?”他拿起桌上的那纸文件看了看,皱着眉头问。
“四个月。我是战争爆发前一个月入的伍。”
“哦,才入伍四个月,你就是中士了,看来后方升官还是挺容易的。”他的言语中充满了挑衅的成分,他不依不饶地说:“战争是男人的事,女人们还是待在后方吧。”
“红旗勋章?!”正当我在考虑如何应对大尉的挑衅时,旁边突然插进来的声音为我解了围,高个子军官吃惊地说:“您居然得到了红旗勋章。”
“是的,我参加过几次战斗,这两枚奖章,是伏罗希洛夫元帅亲自授予我的。”我不卑不亢地回答说,这个时候可不能谦虚,不然会被他们瞧不起,以为我是凭借着什么裙带关系爬上来的。
奖章和元帅,这两样东西,一下拉近了我们彼此间的距离。大尉的态度一下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他面带微笑地向我伸出了手:“我是歼击营营长霍洛波夫大尉,欢迎您来到无名高地。”
握过手以后,又指指旁边的高个子军官,主动为我介绍说:“这是营里的一级政治指导员赫洛波夫上尉。”
等我们重新就坐后,大尉开始指着桌上的地图,为我讲解当前的局势。普耳科沃高地,是一些座落在从南方通向列宁格勒的最近路上的丘陵。如果德军占领了这里,就能控制莫斯科和基辅通列宁格勒的公路,保障他们的摩托化部队向市区推进,同时高地上的德军还可以部署大炮,对市内的一连串地区进行精确的轰击。
“我们高射机枪排的任务是什么?”等大尉向我介绍完情况以后,我又追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