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以为淳嘉帝会猛然惊起,甚至不及趿鞋就跑出去也不奇怪。
然而皇帝一动不动的躺了一个呼吸,才缓声问:“怎么会不舒服的?”
说了这句话,他一撑榻沿翻身坐起,动作算是利索,却绝对不慌乱。
外头雁引小声说:“奴婢不知道,看宫人的样子似乎挺急的。”
“传太医了不曾?”皇帝将起夜用的厚纱罩子去掉,原本昏暗的室中顿时明亮起来,他下了脚踏,去取挂在衣架上的衣袍,手中不停的穿戴,嘴上则继续问着,“朱姨是过来人,可说什么?”
雁引道:“宫人说还没请太医……许是太晚了。”
“这可不行呀。”云风篁斜倚榻上,单手支颐,闻言轻轻一笑,说道,“婕妤娘娘这有喜才一个多点月呢,妾身在家里的时候听母亲叮嘱嫂子,说前三个月最是要紧,但凡有丝毫不适,不拘场合早晚都要说出来,一切以子嗣为重……婕妤娘娘好歹也是怀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疏忽大意?这要是皇嗣有个闪失,她担得起责任么?陛下,依妾身看,要不还是让雁引跑一趟,请太医过来瞧瞧呗?”
她说这番话时探头探脑的观察淳嘉帝的神情。
但皇帝正好低头束着玉带,面孔埋在阴影里看不清楚,只觉得通身萦绕的情绪绝对不是欣慰她对袁楝娘的“关心”。
“朕去看看,云嫔自己安置罢。”没多久皇帝自己收拾好了,整理了下衣襟,转头对云风篁说,“楝娘那儿有朕,云嫔不必操心。”
云风篁懒洋洋道了个“妾身遵命”。
目送他离开,打着呵欠唤进原本陪夜的熙景将烛火灭了。
熙景进来之后许是见她没什么困意,撇着嘴角道:“咱们这主位也真是不像话,平日里恨不得时时刻刻将陛下霸着也还罢了。如今都有身孕了,大晚上的,还要乔张做致的把陛下喊过去……真是一点儿妃嫔的脸面都不要,这宫里再没有第二个人似她这样的。”
人郑贵妃比袁楝娘还早怀孕呢,这么久了,皇帝没去看几回,贵妃什么时候借着身孕抢人过?
“谁叫陛下愿意纵着她呢?”云风篁不在意的说,“早上皇后娘娘恩泽六宫,给咱们这一批人都晋了位,说起来也算是六宫同喜。但是最可恭喜的当属怡嘉宫的魏婕妤,按着规矩,陛下今晚上该歇去她那儿的。结果却来了咱们这里,你道陛下是想起来我了吗?不过是方便悦婕妤喊人罢了。”
她摆摆手让熙景不必继续抱怨,“去睡罢,婕妤娘娘母以子贵,被免了请安,咱们明儿个可还要起早的。”
次日云风篁领着熙景出门,到的延福宫偏殿,里头的叽叽喳喳照例在她进去后就一下子低了八个调,因着魏横烟已然晋位婕妤,不会再跟宫嫔们混在一起,这会儿也没旁的人敢跟她搭话,于是云风篁索性闭目养神,直到宫人来通知她们去正殿。
今儿个的请安跟平常差不多,没什么新鲜事,也就纪皇后提了句魏横烟的册封仪式得推后几日举办,因为钦天监算下来最近都没什么好日子。
魏横烟闻言有些失望,后宫之中妃嫔差距悬殊,宫嫔不过皇后一言而决,顶多众人道声贺,没什么特殊的;宫妃却是要正式行册封礼的。她是这批新人里出身最好初封位份最高的人,早就做好了从进宫就开始出风头。
结果,碰上了云风篁……
虽然昨儿个才跟这云嫔约定结盟,眼下也没想着翻脸,然而终归还是惦
记着在合宫面前露个脸的。
现在虽然没说不办了,可皇后也没说什么时候办,这一拖拖到什么时候哦……
她按捺着郁闷,起身谢恩,表示一切都凭皇后做主。
纪皇后处置了此事,就看了眼云风篁,云风篁以为她会提袁楝娘昨晚将皇帝喊走的事情,然而皇后旋即看向了其他人,环视一圈道:“行了,去母后那儿罢。”
一行人如常到了绵福宫,纪太后懒洋洋的受了众人的礼,叫起之后就跟皇后说:“如今宫里贵妃跟悦婕妤都有了喜,可见皇家的子嗣缘分到了,合该让皇帝雨露均沾,好绵延子嗣才是。”
纪皇后点头称是。
纪太后又说给新人们多多安排,毕竟宫里老人都是伺候皇帝了好几年的,这期间都没能生下一子半女,还是让新人们先上吧。
这话听的皇后在内一干人都有些尴尬,只是说话的是太后,又是事实,她们也不敢反驳,只垂着头领训,还要说母后教训的是。
好在纪太后也就说了这么两句,便打发她们散了。
出门之后,魏横烟就邀请云风篁去怡嘉宫坐坐。
“昨儿个让你们费心了。”云风篁就说,“我也备了些东西,打算今日挨个去拜谢你们呢。”
魏横烟好奇问:“你都打算拜谢哪些人啊?”
她可不相信云风篁会将六宫都跑一遍。
云风篁道:“你,卿缦,还有薛容华……其他的,主位们我如今的身份却不敢去打扰,是昨日就同派去的宫女再三道谢过、回过礼的;宫嫔么,我没怎么记住。”
“你跟薛容华很熟吗?”魏横烟纳闷,拜谢自己她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昨日才结盟,自己如今位份又正好压着云风篁一级,云风篁要么不亲自出马,不然怎么也不可能漏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