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真是太好了!”纪皇后率先反应,举袖掩嘴,柔声道,“懋婕妤自来倚重熙乐,闻说这宫女不见踪影,这两日真真是茶不思饭不想,天可怜见被陛下带回来了……陛下,未知那熙乐在何处?得赶紧让懋婕妤带回去照顾才是。”
云风篁心下狂跳,跟着点头:“是,有劳陛下带熙乐回来,妾身这就领她回帐子,免得打扰了御前之人,耽搁他们伺候陛下。”
后妃心中均是一个念头:既然熙乐浑身烧伤到面目全非,可见情况很不好,兴许还没来得及跟皇帝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呢?
不然皇帝何必出言试探,而不是直接勒令将她们拿下再彻查?
所以为今之计,就是将熙乐弄到手!
到时候死无对证,哪怕皇帝事先听熙乐讲了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也能推说这宫女狼子野心,意图挑唆后宫。
“这就不必了,爱妃不是被吓着了吗?”然而她们能想到的,皇帝何尝想不到,闻言微笑着拒绝,“熙乐烧伤甚重,形貌可怖,朕看着都觉得不忍卒睹,怎可交与爱妃?”
“陛下说的是。”纪皇后忙道,“陛下日理万机,区区宫女,哪里值得陛下亲自操心?妾身忝为皇后,照拂后宫诸人都是分内事。”
皇帝安然说道:“皇后这些日子也是辛苦,左右只是一个宫女,还不知道救得活救不活,何必劳烦你操心?朕让雁引看着办了,等人缓过来再说罢。”
不给后妃再进言的机会,他转头问之前去召的禁军头领,“还没来么?”
皇后跟云风篁无奈,只得福了福,退去屏风后。
有了屏风遮蔽皇帝视线,后妃少不得比比划划的沟通此事:现在情况紧急,两人都没心思计较熙乐这宫女到底是谁的人、又背叛了谁这种问题了,毕竟一旦熙乐知道的东西都招供出来,她们俩谁也别想跑!
纪皇后非常的生气,因为她之前跟戚九麓要过熙乐,但被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了,戚九麓当时信誓旦旦的保证熙乐不会给皇后带去任何麻烦结果人转头就落皇帝手里了!
云风篁脸色也不好看,她不觉得熙乐区区一个宫女能靠自己从戚九麓手里逃出去,还那么巧合的撞见皇帝……这里头要没内情那才是见了鬼!
问题是,到底是什么内情?
会造成什么后果?
这些都一无所知,毫无头绪。
就在后妃沉默思索之间,外头禁军头领低眉顺眼的入内觐见,三呼万岁之后,听着皇帝询问起火缘由,那头领战战兢兢说:“回陛下的话,微臣查了附近的情况,委实不知道那引火的石脂水从何而来……”
石脂水也叫石漆或石油,其色如漆,浮于水上,燃之极为明亮。只是因着燃烧时多煤烟,不为权贵所喜,鲜见于高门大户。倒是前朝有人以之制作墨条,又认为可以入药,所以如宫禁之类的地方,多少也会备上些许,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这个数量,一般来说,是不可能酿成一场席卷大半山谷的火灾的。
禁军头领所以为难,“微臣无能,请陛下责罚!”
“当真查不出丝毫蛛丝马迹?”皇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难不成那些石脂水是飞过来的?”
禁军头领很是纠结,要说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他混到现在这个地位也不是吃干饭的。问题是,这种事情想也知道,跟前朝后宫的大佬们脱不开干系:首先石脂水这种东西,寻常人家错非刚好生在出产地附近,否则只怕一辈子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东西;
其次,春半山庄乃是天子居处,一般人连靠近都不敢,遑论放火?
第三就
是,如皇帝所言,春半山庄附近有着禁军驻扎,就算皇帝离开后,也还有两位帝妃在,故此探马仍旧需要撒出去十几二十里的以策安全。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是大晚上被火灾逼得连夜转移妃子内人说禁军里没几个暗子什么的,谁信?!
他也不是想糊弄皇帝,只是综合手中各种线索,最怀疑的却是摄政王!
那这没有皇帝指示的话,他怎么敢说出来?
连云风篁一个深居后宫的妃子都看得出来,皇帝跟摄政王现在合作的意愿非常强烈,为了不打破这份盟约,他们现在比谁都不希望底下人出幺蛾子。
禁军头领所以宁可领了办事不力玩忽职守的罪名顶多去职,前途无亮总比坏了皇帝跟摄政王的大事好,这个指不定皇帝倏忽大怒,给定个挑唆天家骨肉的罪名满门抄斩呢?!
此刻权衡利弊,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磕了个头,颤巍巍道:“微臣无能!”
皇帝沉默了会儿,这期间不管是跪着的禁军头领还是屏风后的后妃都屏息凝神。
“你既知自己无能,且去同骠骑大将军领罪。”皇帝这话才说出来,那禁军头领长松口气,真心实意的叩首谢恩。
他能在禁军之中任官,又负责近身保护帝妃,跟郑具也是有些关系的。
交给郑具处理,可以说是所有下场里最轻松的一种了。
将这人打发出去,皇后带着云风篁出去,见皇帝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皇后不免小意安抚几句,末了就想将话题扯到熙乐身上。
但皇帝没接这个话,倒是揉着眉心问她们,禁军头领不堪大用,春半山庄起火的事儿该如何处置才好?
纪皇后跟云风篁交换个眼色,皇后就道:“禁军到底只是负责戍卫皇城安全,打打杀杀的事儿兴许在行,这彻查火灾根源……这等事情其实还是大理寺跟刑部来的妥当,毕竟术业有专攻么。不过春半山庄乃是母后私产,此番灾祸又涉及到瑶宁妹妹还有懋婕妤两位帝妃,叫外臣来做的话未免有些不合适。”
她打量着皇帝的神情,试探道,“要不,让皇城司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