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愣了愣,小声道,“可能是因为……杖毙的内侍手脚利索?所以迅速暴毙?”
淳嘉被气笑了,面色也冷下来:“爱妃真是杀伐果决,三条人命,都与你年岁仿佛,竟这样满不在乎?”
“陛下,若金奉衣主仆全然无辜,妾身何必安排她们暴毙?难道妾身这么点儿事情都给宫里人撑不起来么?”云风篁注意到他神情,却依旧坦然自若,道,“然而安宝林没了。”
淳嘉哼笑道:“你倒是个心善的,自己宫里人不心疼,转去心疼承月宫的人。那刚才又何必将崔婕妤气的死去活来?”
云风篁道:“这跟安宝林是不是出自承月宫没什么关系,奉衣在妃嫔里仅高于采女,金奉衣与妾身同岁,都十分的年轻,这会儿就为了个镯子逼死安宝林,以后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须知道伊御婉过几个月就要生了,皇嗣娇贵,妾身可不想自己宫里留这么个祸害分心!”
“再者。”
她撇撇嘴角,“妾身要不这么做,怎么知道陛下原来对承月宫上下心存怜惜?”
“朕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认错,还会转过来说朕的不是。”淳嘉哂道,“你那些宫里人大抵出身贫寒,性情各异,行事难免鲁莽。你作为主位,管教是应该的,但动辄灭口,传了出去,终归不是好事……”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云风篁就笑嘻嘻的上前挽住他手臂撒娇:“妾身就知道陛下是为了妾身好!陛下放心罢,这回也是万万没料到那金氏这般眼皮子浅,措手不及之下,为防皇后娘娘借机生事,不得不快刀斩乱麻!有这么个教训,妾身已经命手底下人好生给宫里人些规矩,免得再弄出这等不知所谓的事儿来,拖累妾身事小,坏了陛下跟慈母皇太后的期望,妾身可是万死莫赎了呢!”
淳嘉一动不动的任凭她挽着,懒洋洋说:“真是稀奇,你居然没有继续吃崔氏的醋?”
他都做好了这妃子揪着他说她气崔怜夜的话不依不饶的心理准备了!
结果云风篁没这么做,淳嘉诧异之余,竟然有种“朕的爱妃终于懂事”了的欣慰……
但转念他就觉得不对:妃嫔大度是应该的啊云风篁凭什么吃这个醋!
再说崔怜夜进宫比云风篁早得多,要吃醋,也该是崔怜夜醋云风篁才对!
“她?”云风篁轻蔑道,“她比妾身长了小十岁,都快能给妾身当娘了,妾身至于吃她的醋么?”
结果这话说了出来,就见皇帝缓缓侧过头,盯着她看了会儿,才微微一笑:“朕与崔氏同岁,这么说,朕在爱妃眼里,也是老了?”
你才知道吗老家伙?
云风篁心中腹诽,面上则笑着说:“陛下这话说的,您要不说您圣寿几何,与妾身走出去,谁不觉得您是妾身的兄长?”
淳嘉“嗯”了一声,淡淡道:“朕记得你的长兄比你大了十几岁,十五还是十六?你还没你最大的侄儿年长?原来朕在爱妃眼里都这么大年纪了?嗯?”
云风篁讪笑:“妾身是说您看起来跟妾身一般年岁来着。”
“是吗?”淳嘉眯起眼,皮笑肉不笑道,“早几年纪氏也是这么说的。”
主少国疑,所以皇帝合该专心进学,将政务托付他们这些老臣,免得年少无知的天子做出错误决策,坑害社稷。
云风篁擦把汗,继续挣扎:“不不不妾身的意思是陛下不但龙章凤姿英明神武,而且精神抖擞年富力强,犹如朝升之日,鲜明蓬勃,哪里是崔氏那贱婢能比的?”
见皇帝面沉似水,似乎一时半会儿哄不好的样子,她赶紧岔开话题,“对了,慈母皇太后这两日精神了许多,今儿个早上还多吃了半碗燕窝粥呢!”
淳嘉冷冰冰的看着她,过了片刻才冷哼一声:“魏充容侍疾有功,合该赏赐!”
故意不提云风篁这几日也是得空就往芳音馆跑,没少花心思服侍袁太后。
云风篁这会儿正心虚着,也不敢跟他理论,只笑着问:“那,陛下,要进去瞧瞧慈母皇太后么?”
皇帝摆手:“你去忙你的,朕自去见母后。”
打发了云风篁,入内后稍微夸了魏横烟几句,也就命她退下,寝殿就剩了母子俩以及几个近侍。
袁太后环视了一圈,命蘸柳之外的人都退下,方含笑说道:“区区一个奉衣罢了,仗势欺人以下犯上,被真妃处置了也不冤枉,皇儿何必匆匆而来呵斥真妃?真妃年轻,难免性.子急,咱们好好的说,慢慢儿教就是。”
“正因为真妃年轻,孩儿以为才要严加调教。”淳嘉缓声道,“不然养就了动辄杖毙底下人的习性,传了出去,还道孩儿后宫都是些毒妇,于皇家声望,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孩儿匆匆而来,倒不是为了她,方才也不过赶上了顺口训斥几句。主要还是听说母后这儿被打扰,担心皇后不懂事,搅了母后静养。”
“不过听她们说几句话,哪里就搅扰了?”袁太后笑着道,“你也别太怪真妃,她出身不如皇后,资历也浅,要是这回不来个死无对证,被皇后抓住把柄,往后说话都不够硬气的。同样对宫里人狠,真妃却比楝娘聪慧许多。楝娘就是不分轻重的狠,唉!”
提到袁楝娘,淳嘉皱了下眉,旋即微笑说:“这些事儿,让后妃们自己处置去,母后还是要专心颐养才是。不然,孩儿就算人在前朝,也是不放心的。”
又道,“方才听真妃说,母后今早多用了半碗粥?孩儿可要好生赏赐那做粥的厨子。”
于是陪着袁太后,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看看时间不早,这才告退离开。
他走之后,袁太后嘴角笑意渐渐淡却下来,沉默了会儿,才淡淡道:“出来罢。”
屏风后,青衣玉钗的袁楝娘苍白着脸走出来,没行礼,直接扶着肚子在下首坐了,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