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屋檐,棵棵灵树,除了打斗的那两处时不时传来破坏性的轰响之外岑家其他地方看上去还跟往常一样,却好像……潜藏着极大的危险。
岑天霞跑了半天,迟疑着站住,回头问孪生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俩小修士小鬼仙当然是完全没听见背后时空的动静的,他们只觉得奇怪,这是他们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家里,明明越过这几间厢房,穿过两道小门就能直抵后花园的,可为什么这段几十步远的路忽然就变得无穷无尽,半天都跑不出去了?
岑天放也警惕起来,他也站住了。他拉着岑天霞慢慢向前走了几步,打量四周。
夜色空寂。人声皆无。仆人们似乎全逃了。他们岑家为宴九节挂上的一次性法器黄纸灯静静地倒飘在半空中,如一串串鬼气森森的荧光花儿,有些已经被打落,有些还没装完,林林落落不成样子,十分寂寥。
突如其来的困境显然超出了岑天霞和岑天放的知识范围,当这两个修行书院的小学霸埋头商量这出鬼打墙到底是因为旁边那堆金丹期打斗波及造成的还是什么其他原因造成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从墙角绕了出来,隔着几步喊道:“大少爷?大小姐?你们在这儿?”
那是一个左手提玉灯,右手提裙摆的炼气期低阶女修,年纪很不轻了,有些矮胖,看穿着打扮介于奶妈和丫鬟之间。她丰满温柔,面如满月,有两个和蔼的酒窝,对着岑天放和岑天霞也是货真价实的关爱和着急,并不同于那些只把他们当主人供起来的普通小丫鬟。
“总算找到你们了……花园里的夜宵都准备好了,彩片戏也开始了,大少爷大小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低阶女修松了口气,诡魅夜色笼罩下,散发一股甜香的白软手指一把握住了岑天放的手,像牵小娃娃一样牵着他走,“……又闹脾气了,是吧?主人们外面事忙,是没法天天在家陪大少爷大小姐,可是你们要懂事,要听话。不要给他们添麻烦。想玩儿什么,家里不都给你们安排玩儿吗?今天的彩片戏讲的是山上的妖修来城里捉小孩吃的事情,你们最是感兴趣的……”
岑天放完全说不出话,就这样被她牵着往前走。因为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莺、莺儿?”他结结巴巴地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莺儿有些羞涩地笑了,更加攥紧了岑天放的手指,“快来快来,夜宵露天不经放,都快凉了……”
八年前,岑天放五岁时就已病死,因此让年幼的岑家双子伤心至极闹得差点离家出走的丫鬟莺儿。竟然在他们眼前……又活了?
岑天放脑子一团混乱。这时旁边的岑天霞才猛地握紧他另一只手,在他手心里写下一个字。
鬼。
岑天霞是在重生的记忆中经历过江南鬼潮的,岑天放还不知道,可她立马认出来了!眼前这“莺儿”,明显是一个……鬼。
鬼潮里的一头鬼。
所谓鬼潮为什么每每让华景帝国的人们心惊胆战,每横扫一地都杀人无数,防无可防?因为鬼潮那些鬼不是那种没有智商、直接杀掉就行的妖兽魔怪,他们全都是曾经活过的死人,在人世间有牵挂,有羁绊。在生前停留过的故地,在依然牵恋着他们的故人面前,他们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