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急,人心也很急。
燕卓与乔镇岳的心已跳得飞快,他们呼吸急促,双手已发凉,口中哈出的热气聚在面前挥散不去。
紧张,燕卓与乔镇岳都在紧张。
他们本都是天下绝顶的高手,他们本也很少紧张,但现在他们却实实在在听到了自己狂躁的心跳,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血脉中的紧张。
燕卓的眼珠不停扫视着长街,他在想如何才能从这集市全身而退。
不,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他现在只能思考如何能和乔镇岳一同活着走出去。
没错,他要和乔镇岳一同离开,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他要和他的大哥一起活着离开。
想到这,燕卓竟感到双手正渐渐温暖,胸膛中似燃起一座火炉,将周身血脉烧得火热。
乔镇岳呢,他也紧张,他握着缰绳的手在颤抖,满腮的胡子在颤抖,一双眼睛也在颤抖。
七十个,七十个一流高手,这对于他来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
挑战,想到这两个字,他颤抖的双眼中竟好似燃起了跳动的火苗。有些人生来便喜欢挑战,他想喝最烈的酒,想学最强的武功,想挥最锋利的刀,想骑最野的马,想做最不可能的事!
有兄弟,还有挑战,这是天底下何等的乐事。乔镇岳的双眼的火苗已变成火焰,迸发而出!
他们或许还紧张,但他们已不再害怕,他们不怕这疾风骤雨,也不怕七倍的七杀手。
而集市里的人,他们依旧在攀谈,在吆喝,在雨中攀谈,在雨中吆喝。
他们好像不知道下雨,也好像不知道街口已站着两个骑马的人。
他们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他们有感觉,也有视力,他们只是在等,等着那两个骑马的人走到街中央。
他们为什么觉得燕卓与乔镇岳一定会走进这市集,走进陷阱的最中央?
因为他们知道这条街是通往城门的必经之路,要找祥儿就一定要走这条路,也因为他们知道来的人是燕卓与乔镇岳,他们一个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一个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兄弟,他们都是这江湖上数一数二的英雄。
而英雄选择一条路,决不会半途而废,决不会放弃,也决不会停止!
雨依旧很急,细密的雨丝从云中坠下,似是从天边扯起一道雨幕,将浩浩长街铺满、覆盖。
燕卓与乔镇岳已走进集市,细密的雨丝打在他们的脸上,将他们的眼皮打得低垂。
他们的视线已模糊,须发、衣物也紧紧贴在皮肤,整个人都蔫了,就像是两只掉进河里的大公鸡。
狼狈,狼狈不堪。任何人看到现在的燕卓与乔镇岳都会这么觉得,集市里的杀手也一样。一个人狼狈的时候,极有可能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所以他们选择出手,一齐出手!
一瞬间,集市里的人都跳到了半空,他们高高跃起将衣袖中的暗器都甩了出去。霎时间,梨花针、飞蝗石、铁蒺藜、孔雀翎竟比雨丝还密,数千发暗器生生将雨幕撕开,如乌云盖顶般杀向燕卓与乔镇岳。
燕卓与乔镇岳的视线还是模糊,恍惚中,两人只觉有风从他们身边划过。
跃起的杀手们已落地,他们看着燕卓、乔镇岳两人刚才站立的位置,心下都是骇然。因为那个除了两匹马外,再无人影。
那两匹马已倒在地上,每一匹的身上都插着数不尽的暗器,它们就好像是两只膨胀了好几倍的刺猬,蜷缩着趴在地上。
人呢?七十个杀手的头顶都探出了一个问号。
人呢,人去哪了?好端端的人决不会凭空消失,如果没有死,那他一定就是活着,这是最浅显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