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
露气未消,长夜残留的凉意还笼罩着大地,丝丝缕缕的雾浮在半空,将这山林小道遮得朦胧。
沐云风嘴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身后负着长剑,自顾自地走在小路上。他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断臂也被“阎王敌”接好,只是被罗傲削去的头发一时长不回来,索性,直接剃了个光头。
那模样不像是个点苍少侠,倒像是犯了戒律被少林驱逐的小花和尚。
沐云风将嘴里的狗尾巴草一吐,一只手搓了搓自己“贫瘠”的脑袋——扎手。
“师父这手艺也太差了,这剃得也不平啊。”他这般想着脸上已显露出单纯的笑容,“不光手艺不行,还抠门,亲徒弟下趟山就给五两银子,勉强够上一个月的伙食。”
他虽是这么想但心里清楚,师父是担心自己身上伤,银子早花完了早回家。但自己可是和太师祖吹下海口,要到江湖上好好历练一番,要让江湖上知道点苍有沐云风这一号行侠仗义的人物,为此他还讹了太师祖半套“神鬼莫惊”。
本来他是想讹一套的,但风道人毕竟老江湖,说剩下的半套等他海口吹成了再传给他。
“哼,小气。”
说着,沐云风抽出背后长剑,剑气如虹,神鬼莫惊,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斩,路旁十几株狗尾巴草已没了脑袋。他剑锋又是一挑,斩断的狗尾巴草还没落地便跳到了他的嘴里。
“卖身葬父,卖身葬父。只求一个薄棺材,只求一个薄棺材。一个薄棺材,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宛如清泉般的女音透着朦胧的雾色袅袅而来,凄凉、哀婉,听了让人不由生出几分怜惜。
沐云风听到那女声快步寻声而去,见一披孝女子正跪在树下。那女子双眼已哭肿似一对小杏儿,两条深深的泪痕从眼底直贯下颌,双唇似被血染般鲜红,任谁见了心里也得一动。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沐云风见那姑娘可怜,忙问道。
“小女子命苦啊,奴家母亲过世得早,就靠一个老父亲拉扯我长大成人,但哪曾想厄运专找苦命人啊,我的老父亲突发恶疾,撒手人寰了。现如今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可我们家室家徒四壁,我连一个薄棺材都不能给老父亲置下,我命苦啊,只能想出卖身葬父这个办法了。”说着,那女人的泪已是喷涌而出,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沐云风天性纯良,又见那女人哭得厉害,当即问道:“一个薄棺材多少银子啊?”
那女人擦了擦眼泪,呜咽道:“一两银子。”
“好,我给你一两银子。”沐云风说着已从口袋里摸出一两银子塞到那女人手里。
那女人见沐云风如此爽快,忙用衣角擦去眼中泪水,起身行了个福礼,道:“相公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侍奉相公。”
“不用,不用。我只是见你可怜,想帮你,你把父亲好生安葬好,就自己寻个营生吧。”
那女人又哭道:“相公,你是嫌小女子是个农家妹子,相貌丑陋,称不得相公的心?”
沐云风一愣,他此前便听师父说过,这山下的女人嘴上功夫了不得,现在终于是体会到了。
“姑娘,你误会了,我只是见你可怜,想帮帮你,不用你以身相许,这一两银子你收好,安葬好父亲,我这就离开。”
沐云风说罢,拔腿就要离开。
但哪曾想,身后那女人又开了口。这一次她哭声中带了一丝妩媚,可怜却也风情万种。
“相公,就是不要奴家,您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奴家把父亲安葬了,奴家也备些酒菜,尽一些心意。”她这么说着,忽地,话头一冷,“如相公这也不肯,那奴家就把这一两银子还给相公,奴家虽穷,但也是要脸面的。”
厉害,山下的女人果然厉害。
沐云风停下脚步,回头道:“我可以帮你将父亲安葬,但安葬完之后我立马就走,你不要再拦着我了。”https://m.
“好,恩公请随我来。”那女人答应得爽快,又行了一福礼后,便带着沐云风向山上茅屋走去。
沐云风跟着那女人一路向山上爬去,这山路陡峭,四周人迹罕至,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但那女人一路走,沐云风也只能一路跟着。
既然答应了别人,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走了几里山路,终于看到一个小茅屋。那小茅屋一屋分做三间,都是由黄土制成,门前用石块垒起三面围墙,不大的院子收拾的还算规整,但是院子里既没有喂养家畜也没开地种菜,显得十分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