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田守忠却大为动容:“若冶,其实盟主她……说得未尝不对……”
“你说什么?!”田若冶猛然眼神一变,转过头去,恶狠狠瞪着田守忠。
向清风趁此机会,伺机开始逃脱。孰料恰在此时,田若冶忽然发狂般将yín儿从二十关扔了出来,穷凶极恶地直接丢到那复仇者的脚下,言语中充斥着复仇的快感和杀戮的凶悍:“你!立刻杀了她!为你夫人报仇!”
yín儿一旦出得那第二十关,尽管尚在边界,已然经受不起,此刻委顿在地,形似虚脱。见此情景,向清风哪还容得理智存在,不顾一切推开身前这层层刀剑,直冲到那复仇者的身边去立即要空手夺白刃!
向清风脑袋里一片空白,心中也只剩一个恐惧,那就是:怕来不及!
孰料就在那复仇者举剑要砍的一瞬,却出人预料地踉跄了几步,忽然就直接往地上瘫坐。他手中兵器,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也被向清风夺来。
yín儿浑浑噩噩之间,只看见身边倒了一地的田家兵士,个个都大汗淋漓、面sè红热,不刻便有人呕起血来。
向清风一眼便看出这群人是身体过热所致,心念一动,挽起那倒在地上的复仇者衣袖,果然看见那人身上皮肤已有溃烂迹象,且全身滚烫。前前后后,这里倒下了有几十人,同样的症状。
“田若冶,你给他们吃了什么?!”向清风一惊,断出那人脉象。其时那人已经昏mí不醒。
“若冶,难道他们发热、是因为御寒的丹药?”田守忠勉强支撑,忽然sè变,“那么……几位女将,并非火毒变种,而是……”
向清风搜出那人身上的所谓御寒丹药,怒道:“什么御寒丹药?!田若冶,你竟给他们这么烈性的剧毒,岂不是……”突然间他全都明白了,站起身来,“你田家兵马,根本不能进入寒潭!你为了接近主母,为了骗取主公信任,所以才服下这些至热的剧毒,为的就是进入这寒潭,给主公背后一击!”
他话音未落,田家兵马恍然彻悟,全都惶惶不安。
“既要报仇,那就应该做出牺牲,哪怕是殊死一搏、同归于尽。”田若冶狠戾地说,决绝地笑,为了她那份可怜的爱情。
“你一个人发疯也便算了,竟骗得他们所有人,与你一同发疯吗!你先前,可有问过他们,愿不愿意殊死一搏、同归于尽?”向清风难以置信。
“会,他们会愿意。”田若冶笑答,如此自信。是啊,他们,终究都是她的人。
然而形势急转,即刻就传来杨致诚率众抵达十九关外的消息,田家兵马在这种情势下,明显军心更luàn:“杨致诚杨将军已然获救!”“看来林阡他真的回来了……”“不如就听从了主母的话,看看主公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这样的声音传到田若冶的耳中,她面sè里骤然划过惊与痛:“主母?谁是你们主母!?你们叫她主母?那当我是什么!”一声怒喝,鸦雀无声。她自身也一样服下了那毒药,所以怒火中烧显得双颊通红,配上疯癫的表情,极端可怖。
“将军,盟王他,已然归来……我们,现在连正面交锋的资格都没有……”听得有人哀号,倒也审时度势。
“要什么正面交锋?他的女人还在我的手上,我要她的性命易如反掌!”田若冶一改平日里的端庄稳重,狂luàn到前所未见,趁向清风还在那复仇者身后,她迅疾冲到yín儿身边,俨然一个走投无路的凶徒孤注一掷。而yín儿自从被扔到十九关之后还没有说过一句话,被田若冶再度提起又摔开之时,向清风才看见她嘴角有血渗出,景象煞是揪心。
“若冶,先把解药给他们,他们,快不行了……”田守忠抱住一个垂死的士兵,噙泪看向这个恼羞成怒的田若冶,这个执意要复仇却一定不能复仇的田若冶,这个不是他们叱咤风云战功赫赫的田若冶。
“没有解药!不杀了她,你们所有人,全都没有解药,个个都要死!!”田若冶yīn寒地笑、狰狞地说,所有人的神sè全是一变,这句话的意思谁都清楚,谁想要解药,就先杀了凤箫yín!
“不!这种毒没有解药,杀了主母你们也一样要死!”向清风见果真有田家兵士为了求生而要置yín儿于死地,大惊失sè,赶紧阻拦,却听田若冶一声令下“连他一起杀!”,顿时向清风也一样被杀机包围。
千钧一发,yín儿再度性命攸关。
“这种毒没有解药,不如暂且归顺林阡,他一定会为你们祛除……”yín儿虽然无力起身,却幸好还可以说话,那个最先对她起杀机的士兵,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而已,yín儿侧过脸来,温和地对他讲,“相信他,我这样的人都可以被他救活,你们还有什么可怕……”
“这……”那士兵眼神中闪过一丝犹疑,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兵败如山。
“还犹豫什么!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好顾忌!”此时的田若冶,目lù凶光,亡命之徒,她还不能意识到,yín儿把这起死回生都搬出来劝降,使得适才这句说服大有力量。大多兵士,已然动容。
“hún账!你身为我田若冶的麾下,竟连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都不敢杀?!”见那士兵久久不动手,田若冶恼羞成怒,大骂一句:“你懦夫!”
那士兵被这句一jī终于动手,却未想田若冶话音刚落yín儿竟也对他厉声喝叱:“你大胆!”那士兵一惊而停手。
向清风一面jī烈搏斗,一面听得yín儿这句严厉,暗自心惊:此刻主母她,不像在对敌,而根本就是在训斥手下……
“你们的主公已经打败田若凝凯旋归来,你们却被妖言huò众劫持主母,以下犯上,成何体统!”yín儿气息奄奄,不减盟主之威,此刻的第一女将,恐怕田若冶要拱手让人。
岂止这些啊,向清风惊叹连连,主母的这一句太过毒辣,以“打败田若凝”的威慑来强调林阡,显然对田家人影响不小!而与此同时,主母早就无视田若冶了,说她是“妖言huò众”,也就把这起叛变轻而易举地推到了田若冶一个人身上,主母是在对这群人保证,对他们从轻发落!
这群末路凶徒,随着那为首的士兵放下武器,对yín儿投降的接二连三。围攻向清风的人马也即刻趋缓,向清风大喜过望,急忙重回她身旁将她扶起。
“你们……你们贪生怕死!”田若冶目中噙泪,显然不能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可以像自己一样执着。
冷风过境,大势已去,不远处那群早就被杨致诚打得溃不成军的田家兵马,现在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转瞬就可以到边界处来,此情此境,田若冶根本就是输给了yín儿,她却哪里相信会有这样的一种手下全被别人控制的局面,见yín儿面带微笑站在眼前劝降,情知竟然败给了她,痛苦、仇恨、不解同时涌上心来,即刻就不管不顾冲到yín儿身前,尽管那一刻yín儿还没能站稳!
向清风看田若冶疯了一样直朝yín儿撞过来,显然意料之外,一边把yín儿扶稳一边一脚踢过去,孰料她本意却不在此!白衣一擦,田若冶消失在向清风的眼前,剑锋一掠,离yín儿最近的七八个寻常将士,全部身首异处、鲜血四溅!
这个女人到这种关头竟还不依不饶,喷涌而出的染毒的血,直朝向根本不能再受热的yín儿!
那一刻,向清风不假思索,一把将yín儿揽住护在怀里,来不及躲避所以掀起披风去抵!霎时毒血染得他一身都是,yín儿却毫发不损。众人忽见这惊天变故几乎连呼吸都忘却,乍见他向清风保护yín儿化险为夷,才纷纷喘了口气一颗心舒缓下来。
“向将军!”yín儿看他衣上腥热,顾不上自己而先问他。
“主母,是主公最重要的人……一定要活下来!”向清风轻声说,yín儿先是一愣,立即点头嗯了一声。
向清风一笑,转头看着那瘫倒在地万念俱灰的田若冶,冷冷斥道:“田若冶,我虽然也想过复仇,却没像你这般丧心病狂。你如此轻视生死,不配存活于世,更不配为他人复仇!”
“少废话!既然你们赢了,就带着我的尸体,去见你们命格无双的主公吧!”田若冶冷笑一声,便要横剑自尽。
“何必带上你的尸体,你本不配去见他。”yín儿淡淡地说。田若冶面上一惊,自是停止了自尽之举,田守忠即刻上前一步,将她手中武器夺下。
“视死如归,不枉我钦佩你一场。可惜,你的高傲,因为偏执和冷血,变成了卑鄙。何况……”yín儿虽然晕眩,却终于能够支撑站稳,“何况林前辈是为救一人而舍一万人,你却为杀一人而舍一万人。万分地比不上。”
田若冶听到这最后一句,倒吸一口凉气,不知何时竟想落泪,更不知何故泪水已落出眼眶,怎地,怎地连泪都不受控。
yín儿微笑看着那田家的兵马全部臣服,此刻更是为了她而将原先的主帅拿下,一瞬仿如回到川东时期那辜听桐的军营,好像那个时候,她最期待的事情也一样是和林阡重逢……可是那一次,她却没有等到林阡回来,只昏昏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些自己都未必有意识的话……这次,一定不要这样……一定……
突然侧路生风,yín儿本以为那人是率众打进来的杨致诚正要相迎,孰料刚一转头发现那不是杨致诚而根本又是一路意想不到的大敌,大惊失sè,想一把推开向清风,未想自己力气竟如此之小,推不开他反而被冲倒在地,直接跌落在那人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