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越野而言,石峡湾到天池峡一带所有区域都是他日后的发展重心,而苏家人马的宿命,和沈家人马一样,在重心之外。
换句话说,就算苏慕然能取代沈絮如又怎样,不过又一个沈絮如,越野他,对妻子的概念太轻。
“我们,原不想告知于你。”苏慕梓回到这里,叹了口气。
“是我引起,怎能不告知我。”苏慕然心愈发寒。
“慕然,哥哥对不起你。”苏慕梓何尝不清楚,越野他要的不过是苏慕然的ròu体,和她听话的那部分灵魂,而想把苏慕然叛逆的可能性驱逐,这个可能性,就是苏慕然一心负担的苏氏兵团。而苏慕然,若非苏慕梓和苏降雪的强求,其实也不过是那样一个平凡的女人,也许早就嫁给了海逐làng相夫教子也说不准,苏慕梓面带抱歉地说:“慕然,哥哥知道,慕然更喜欢无忧的日子。”
“不,慕然喜欢现在的日子。”苏慕然摇头,噙泪,“唉,实不像话,哥哥是为了我,我却还怨哥哥……”寒中却带着一丝暖,抱住苏慕梓的臂微笑,“所幸哥哥告知了我,但即便这次不告知我,日后我也会发现越野的真面目。人做事,天在看。”
“所以……慕然,我们不可能坐以待毙。”苏慕梓调整了情绪,说。苏家人马,到底和沈家不一样,从苏慕然和沈絮如的区别就足以看出。
因此,苏慕梓在争夺凤箫yín的事件里做了手脚。利用的正是他们和穆子滕时间上的断层。
“如果不是因为金军阻挠,凤箫yín也一定会悄然失踪。”苏慕梓告诉她。
苏慕然记了起来,郭傲在和苏慕岩会合的第一刻就对沈絮如说,夫人请先走,穆子滕在前面等您。郭傲把沈絮如调开,是为了方便苏派sī藏凤箫yín,在穆子滕赶来之前……
不幸的是,完颜君随的搅局打luàn了计划,郭苏要逃生就必须等到穆子滕来救,如此矛盾。好一个郭傲,不负苏慕梓顾震所托,调不开穆子滕沈絮如也罢,那就让慕二等人演出一场突袭!
如今,凤箫yín被慕二掳去了夏官营,因慕二与苏慕梓合作,实则也就是苏家自己的人质。越野不能怪苏家对他们留一手,谁让越野首先翻脸无情。
苏慕然万万不会想到,仅仅是沦陷金营十几日,越野山寨内部会产生这样剧烈的变动,越苏两派,再不可能有从前那种和平共存的状态。苏家失去了大半军权,却拉拢了魔门的外援、掌握了最佳浮木,并巧妙韬光养晦。
“越野他,该死……”苏慕然想到游仗剑、钱弋浅,深知这里的所有人都被越野害惨了。
“慕然。我原先还犹疑,如何说服你。”苏慕梓袖间落出包粉末来,“一个月,便足以要他性命。”
苏慕然先是一怔,终毅然接过毒药:“越野和你们之间的矛盾,我需不需要装不知情?”
“不必,越野本就防着我们。但他宁可猜忌沈絮如,也不会怀疑到你。”苏慕梓说,“我带慕岩回夏官营,顾将军会留此助你。”
城下是谁家兵马,猛将若云,军容严整,旌旗浩dàng,气壮山河?
须看那青年主帅,飒爽临风,气度恢廓,刀锋冷烈,铁甲铿锵……
九月中下旬,在沈氏古洞庄、游仗剑榆中、肖忆上梁相继归附林阡之后,由南面战场打入定西的盟军主力,又连克高崖、清水驿等地,海逐làng、越风、何勐等人功勋卓著自不待言,更有蛰伏了两年之久一直在监视慕二的邪后林美材襄助,令抗金联盟如虎添翼。
邪后带来了慕二有可能会投奔越野的坏消息,但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更说明了越野山寨正在换血,新势力充入,皆因许多老臣都被为渊驱鱼——不仅古洞庄因为越野弃之不用而直接投效了沈延,天池峡周边的一些越家旧将,亦陆续有背越野而投越风之势。
“何况,慕二出现在定西,也未必是投奔越野。”林美材说。
便那时,轩辕九烨的鱼虾之说亦传到了盟军来,鱼虾之说,世人唯知越野架空苏家,却不知他如何架空苏家,尚以为水到渠成,尚以为众望所归,但鱼虾之说,又恰好看低了林阡,以及抗金联盟,使诸如海逐làng、何勐等猛将听到了实都忿忿,林阡却笑言轩辕九烨比喻得形象,盟军便就从虾吃起,吃着吃着就不知不觉长成条大鱼了,而越野到了强弩之末的那一天,再壮大的势力都会化成一滩泥。
虽然林阡说轩辕九烨比喻形象,但范遇知道这一点都不形象。轩辕九烨说这句话的居心,完全是要给越野麻痹,让他在林阡打到家门口的时候都安枕无忧、以为林阡还在那吃虾米不足为惧,而其实林阡怎可能是池中物,轩辕九烨是存心要助林阡消灭越野!而林阡他,一定清楚轩辕九烨的用意,却不动声sè还自称虾米,是铁了心真决定要灭越野了,无论是为短刀谷,为沈氏,为越家,或是为,盟主……
这一次,怎么说都将要打得投鼠忌器——“可有yín儿的消息?”每次林阡褪去战甲,问及从天池峡那边来的人,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结论,每次林阡脸上掠过的是战场上从不可能有的忧伤,当最爱的人沦陷在他即将掀开战伐的领域,当这一次还莫名其妙地什么音讯都没了……尽管越野称他拿捏着她性命,但没有一个人在公开场合见过她,更别说sī底下她被藏在了哪里。
失去了她还不够,还失去她的音讯,虽才五日,度日如年。
陈铸冒着危险差人告诉林阡,二王爷几乎要拦住yín儿的时候,yín儿为了保护那群劫持她的人马,说了一句令谁听了都惊心的话,旁人惊的或是yín儿的气魄和xiōng襟,但林阡惊的是yín儿的心境和感情。事实提醒林阡,yín儿记起了她的身世,否则她不可能有以死相胁的把握,但yín儿却不肯跟二王爷走,一句“先从我身上碾过去”,旁人会觉得盟主勇气可嘉,完颜君随会以为yín儿绝情绝义,但林阡何尝不清楚,yín儿做这一切是出于原则,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站在那群需要她的人们的立场——同时也隔着千山万水对林阡以死明志。
因为太了解yín儿现在的心情,林阡恨不得时时刻刻在她身旁,所以,她到定西他就打定西,她到榆中他便取榆中,她到金营他立即犯金军,现在哪里都被他打了、取了也犯了,她还是跟泥鳅一样从指缝里活生生地滑走了。凤箫yín你哪是泥巴,你也是一条鱼啊……
这个夏天之前,金军就像是林阡和越野的分水岭,这个秋天以来,林阡则成为了金军和越野的结界。金军再也无法觊觎越野,越野的头号敌人也被林阡规定为林阡。既然越野是林阡的“自己人”,当然不可能放给外人收拾!
就因为这样,越野和金军可能引起的仗都被林阡阻挠,战与战的间隙有了些许平静,反而方便了越派和苏派在天池峡一带的勾心斗角。正当yín儿的音讯日渐渺茫,终于在今日传来的“夏官营闹事”中出现转机。
“主母在夏官营?”何勐闻讯,喜问。
“慕二应也在彼处。”林美材沉思。
“天池峡那边,越野应比我们更早得知盟主去向。”海逐làng说,“一旦证实是苏家sī藏,不知会怎样的狗咬狗。”
“苏慕梓行事会这么不小心?让越野发现他和慕二合作作梗?会否这一切只是烟雾,用来吸引将军冒险?”范遇尚有疑虑。
“无论如何,夏官营必夺。”林阡下定决心,就算这次做错,也只是怕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