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就是这八月十七的傍晚时分,天yīn沉沉的落着些雨,yín儿觉得疲惫正倚在榻上小憩,忽就有一大群人来势汹汹地冲这边急行——黑衣,死士,刀剑,杀机,一瞬所有的字眼重新袭来,有关杨致礼和向清风的伤口骤然重裂,yín儿来不及多想即刻按剑,而同时出去相拦的shì女已被捞月教教徒一刀两断。
刷一声,响的不知是兵刃,还是溅在帐上几尺高的血。其余shì卫或婢女,哪个还敢再留,抱头鼠窜或惊叫而去,霎时就只留遍地狼藉。yín儿提剑而起却苦于不能随心所yù,这一招两招的形式唬唬正常人还可以,哪里打得过捞月教这群死灰复燃的武士?何况为首的那个,是与她有杀夫之仇的南弦!
yín儿不知南弦为何知道她藏这里,更不知怎样逃过这次危机,正担心,正迟疑,正惶恐,就看到南弦猛然挥剑冲自己劈头就砍。yín儿大惊,慌忙举剑架住,身形虽比往常慢,却仍比旁人灵便,难料南弦剑到中途突变,凌厉直趋yín儿喉咙。yín儿虽感意外、所幸也能及时变招、移剑迅即锁拦。未想,南弦剑势之撤换更快,趁她心力还在防御第二招,蓄力急转更下、径直刺她身体,yín儿急忙掩腹后退,数步后才站稳脚跟,迫不得已运力提速,反攻一剑笔直如矢,白影倏闪,巧变灵幻,这才显出她一贯实力。
便听一声刺耳剑鸣,双刃相擦连串火huā,瞬间而已,其余高手尽呈围观者。没眨眼的,有看到yín儿手中宝剑忽有忽无的,有看到她手中宝剑时一时二的,有看到她手中宝剑七上八下的,各自眼中定格不同,体会之精妙都不一样,而眨了眼的,什么都没看见,光看见一道连贯的白虹,岂料中间穿chā了多少起伏与攻守!都道是南弦剑快,真正的剑快,快得看不见啊。
南弦剑术,果然在她之下,起码南弦这一招的时间里蕴了三招都被yín儿的眼捉住了,而yín儿只是在这第三招的末尾就陡然使出了十招反击,后发先至,名不虚传,这群死士里倒也有跟盟军一早就打过交道的,看懂了刚刚那招的来龙去脉后拊掌:一剑十式,名不虚传。身旁人不懂,问了他才知,原来适才包含了“一帆风顺”、“两袖清风”直到“十全十美”十招——当然了,这些招式,全是凤姑娘从点苍剑法里偷来巧改的,名称也全是胡luàn取就——胡luàn?细细一品,又觉贴切。
一众死士,差点忘了他们跟着南弦来是要她命的,此刻全沉沦在她那一剑里暗自叫绝,回神后看见南弦手臂鲜血淋漓,这才一涌而上要来杀她。十余长剑,当先合击,yín儿即刻弃南弦而打围攻,奈何以一敌十太吃亏,每一次剑锋割过耳畔、落在肩上还好,但每一次剑风擦过腰间,掠过腹部,她都忐忑、惊悚、不安!
不敢打!却……如何敢死!?
爆发了四五次后,yín儿渐渐力不从心。眼看十余剑一同往下压来,yín儿仰后跌倒重心骤降、勉强才以肘撑在地上,一手提剑顽抗,另一只手还死死护着小牛犊……那时柳飞雪闻讯而来,见他们欺负个孕fù实在看不过眼,扯着南弦的衣袖问道,“大嫂,她究竟是谁,难道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南弦不是没有人性,她早为人母难道没有触动,但是看到柳飞雪的求情,她始终无动于衷,转头去,只说了一句话,“你大哥就死在这女人手上。”
柳飞雪当即愕然,哑然。南弦泪水盈眶,咬牙续道,“就是她手里的‘一剑十式’!”
yín儿撑到二十多招,无法再支撑得了,四境凄凉,知再无生还可能,不禁悲从中来。
“南弦,不该在这里杀她。”那时却传来这个声音,总算救了她——不,不是救了她,只是将她的死期延后。
柳峻,差点和向清风同归于尽的他,这么多天是第一次出现在平邑军中,捞月教教众应言退下,yín儿惊魂未定将视线投去,柳峻蹒跚着举步维艰如个耄耋老人,也罢,他那么重的伤,活下来都奇迹,竟还不顾一切,走这么远过来……想来是因为天赐他的,临死前还能手刃杀害亲生儿子的仇人。
“爹。”南弦走上前去,眼中分明泪水。
“杀了她,太便宜她。”柳峻咳了两声,冷笑,“带回去,凌迟处死,挫骨扬灰,岂不更加解恨。”
yín儿心一寒,柳峻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