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niào。这是饿了。”胡水灵的声音传入耳中,再及时不过。yín儿脸上不禁一热。
“不必急,慢慢来。”胡水灵笑着已将nǎi娘唤了进来。由于yín儿身中火毒未解,林阡先前就找好了可信之人,但逃亡时与稳婆一样都和yín儿失散,现下形势不安他们仍然难寻,胡水灵却和林阡一样缜密,清晨就给yín儿把人找好了。yín儿眼眶一烧,呆呆看着她和nǎi娘一起,伺候了小牛犊吃了睡,要恭候它再睡了吃。
yín儿想不到自己经此大难还能这么好地活着,还能看到这个好几个月一直在自己腹中动来动去的家伙,还能和胜南的娘亲一起等胜南回来……yín儿明明幸福,却忽而泪水夺眶,真正是止不住了。
“唉,战场上的女中豪杰,到哪里去了?”胡水灵慈祥地笑,坐在榻旁安慰说。yín儿急忙拭泪,只见她从包袱里取出不少物事,有给婴儿的小肚兜,还有给yín儿穿的鞋,原来她适才出去不止是回老屋缅怀胜南,也还在给yín儿和小牛犊找衣食之类。
“这双布鞋,这个月可以穿。yín儿,这世道再luàn再险,也该尽可能照顾好自己。”胡水灵叙说之时,yín儿泪还在眼眶打转,怔怔地望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从小到大,虽云蓝真心对她宠爱,但多少都带着些授业的威严,与她在一块的时间练剑多于生活,再者云蓝性情寡淡,从未有过如此直接的表达,令yín儿对她又爱又敬却知道那是师父不是母亲,今天眼见胡水灵这般,教yín儿对母亲一词的距离感消散殆尽,许久,才哽咽说:“我原以为胜南可怜,现下才知道,他真幸福,有娘亲的小孩,就是不一样。”
胜南,并不幸福啊,但或许,比眼前人好一些……胡水灵心念一动,思及她说过她没有母亲,是以被勾起怜惜,笑着擦去她的泪:“傻孩子。”
“我现在完全想通了,娘亲在金人手上是作戏,娘亲其实早就原谅胜南了……我却仍然不理解,在金人走后,明明冯张庄已是盟军天下,胜南多次找娘亲和解,娘亲为何不肯见他?还有,腊八那天我和他经过张府,张伯父他为何会言辞羞辱;老屋子里,兵器架又为什么要全扔了?”yín儿心里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问起好,所以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胡水灵听到“张伯父”时,微微sè变,叹了一声:“是我让张睿装的,张睿他……很想认胜南,可是当着面却必须不认。他对我说,他分发腊八粥的时候,看到那胜南竟一头白发,都不忍心当着面骂,所以关上门才骂出来……是一边骂,一边抹泪……”人已逝,事已远,yín儿听得眼圈也红:“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必须不认’?”
“因为我们曾依附过邵鸿渊,盐粮中藏毒我们都有份,金军撤走之后,寨众中难免有jī进者想要清算。虽然胜南他压住了事态,但我们都心知肚明,在那些人心里我们仍然有罪。这种关头,胜南怎可以认回有罪责的父母、来损他在红袄寨里的威信……”胡水灵说时,yín儿醍醐灌顶,原是这样,原是这样,娘亲她想得比胜南还要远!
无论何时娘亲都保持距离,是因为金人在时她是累赘,而金人走后她是罪犯,她不想连累胜南、和山东全局……如此忍辱负重,方能配得起女中豪杰,才教出林阡这样的无上之才!而张睿、冯铁户……他们一样伟大,他们一样都是英雄。
寨众中的jī进者,却又是谁?
杨鞍们吧,杨鞍就说过,若有一天抓住冯铁户,必将他剥皮抽筋。
喊抗金喊最凶的,最后叛了大家;被指叛徒差点被清算的,反而是深明大义。人性就是这样,谁身上都有闪光点,谁心里都有龌龊面。
yín儿叹息一声,世道无常,难测难判。但现实越凶恶,才越显出真情可贵……
“不好了盟主,金军又打来了!邵鸿渊!是邵鸿渊!”恰在那时,门外传来鱼家二妹急切的声音。她们与鱼秀颖不一样,语气中尽皆慌张要逃之意。
真不容人喘息,才休整半日、救兵尚未齐,邵鸿渊便大军压境。
“不用慌,不必逃。已经准备够了,就守在这里,跟他打!”yín儿收拾了情绪,对外下令说。
她凤箫yín和林阡一样,都是白手起家了抗金联盟,从拥有自己的兵力、威信和地盘,开始打退、消灭和吞并一个个比自己强大多了的敌人。邵鸿渊,又怎样。
“且从守开始,打到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