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傍晚话音刚落、夜里就把仆散安贞和大同七雄引来了。虽然时机过早、阵容始料未及,不过徐辕放心得很:“仆散安贞再强,终是个爱逞匹夫之勇的家伙。”虽说仆散安贞战力是十二元神第一,但他曾经因为战马不曾阉割过的傻理由败给过柳闻因,这样一个勇高于谋的对手,王琳作为两年前就被林阡磨练着独当一面的十三翼之一,完全可以应付。
“就算败,安贞也不需我们救,吃了苦头他会退,攻占不了算什么。”楚风月冷静地看着桓端,虽作为人质,却帮他梳理;话锋一转,又对背后的徐辕攻心,“反倒是杨鞍,完全信得过陈旭?摩天岭先故意示虚、后来就真的被敌军开入,谁知道是不是献策者和金军里应外合?就算他信你们的良心,未必信你们的能力。我不信杨鞍闻讯后不会立刻调遣杨宋贤前去摩天岭救护,毕竟这半个时辰里,海上升明月形同虚设、王琳的勇和陈旭的计真撑得住?杨宋贤必会紧接着你被杨鞍调出调军岭,这本也就是我师兄想看到的。所以,大家稍安勿躁,计划不变,继续进行。”
“所以,对摩天岭的打击,其实更算是个幌子?”徐辕听出音来,金军过早打摩天岭,说明今夜他们不是全心打摩天岭。打得下更好,打不下就算。杨宋贤被调出去才是他们的计划。
“对于我军来说,避实击虚打摩天岭看上去最稳。不过,今次我更想剑走偏锋。啃下摩天岭固然是锦上添花,但调军岭此地才是锦。”纥石烈桓端点头,说,花帽军等不起,再往后,抗金联盟来的人会越来越多,“我的最大目的,是趁早将调军岭上的红袄寨匪首一网打尽。就在今夜,调军岭必夺。”
“这倒是我们看不透的。”徐辕说,陈旭、展徽、王敏等人,毕竟只是谋士,对策略的推算一贯从稳入手,攻击性和野心不会比得上儒将。换而言之,陈旭的先见细腻,却不能吻合桓端的计策粗犷。
“毕竟你们在雾中。”楚风月笑叹一声。
“还有,你放这场雾,不只是为了阻挡杨鞍的视线、令他贻误对摩天岭的救援,更关键的是这个收雾的时间。在花帽军即将打调军岭的节骨眼上,你突然收了这障眼迷雾,让杨鞍看见了半个时辰前就该看到的灾劫。惊慌失措的他,必会在这最不该救援的时候派最强的高手去救援。”徐辕愈发清晰,楚风月算准了杨鞍的心。
“这计谋,我军在淮东对毕再遇也用过。因为时机不对,杨鞍拨出去的杨宋贤,既不会对摩天岭有直接作用,更加会削弱调军岭自身,最后落得个鸡飞蛋打。”楚风月说着这场雾的一举两得。杨宋贤会和当年的毕再遇一样,既影响不到摩天岭胜负,因为他到场时仗打完了;对调军岭也渐行渐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确实在你们的计策里,哪里都危险,两处皆重急。”徐辕不得不叹佩服。纵然有陈旭在,现在都还至少有一处难测,毕竟陈军师也身在此雾中。
虚虚实实,兜兜转转,花帽军这把尖刀竟还是不遗余力地朝着调军岭剖。调军岭比摩天岭还要令人担心。
回想起来,那些婚宴上看楚风月涉险时不惜暴露自身也要救主的朱雀一脉,根本全都是下层间谍在帮忙铺展连环计,束手就擒只为了降低岭上守军的防备,并且分他们的心力和兵力在“抓内奸”。
他们,只是对调军岭军心的第一步松土,被轰走的新郎和抢婚者算第二步,突如其来的大雾和陡然发现的烽火才是第三步
“摩天岭是点火首选,因为它是杨鞍的必救。”纥石烈桓端无愧林阡对他的赞誉,如他所料,此刻调军岭上的人确实都为摩天岭担足了心;而楚风月也没有分析错误,尽管王琳预先就受到了陈旭的指点、慢慢地打出了自己的节奏,杨鞍在闻知战况后的第一刻,还是慌慌张张又派走了杨宋贤,杨宋贤向来以他马首是瞻,二话不说就领兵走了。
徐辕和柳闻因的婚宴,于是便成为了红袄寨群雄的搬石砸脚。这一刻的杨鞍,就像两年前山东之战遭遇“三倒扑”的林阡,自己大难临头了还不知道,注意力使劲地朝着别的地方分!!
不过,楚风月能听得出,徐辕到这一刻了,心都还没跳太快:“灭顶之灾,天骄不怕?”
“没什么比你变脸可怕的。”他说了句真心话,他也就刚刚慌过。风月,除了你,我万敌不侵。
楚风月脸色倏然大变:“你到狡猾,会对我的人离间分化。不过你打错算盘了,他们都是我的死忠。”
他回过神来,发现他无心之失好像确实在挑拨离间?索性带了一丝报复性的笑:楚风月,从前你恃情妄为,我还能包容三分,今次性质完全不同,我真是忍无可忍,你既说你也有事业,那我一定也要害你失了死忠。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林阡附了体,居然不分场合地猛地就朝楚风月脸蛋嘬了一口:“如你所愿楚风月。”
空气一滞,众人齐呼。周瞰江龙还隔得远如在梦中,花帽军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仲元最先发出一个“啊”字,当的一声,阿邻惊得手里的剑都掉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