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对岸更远一些的地方,朱昝透过漫天飞舞的雪花,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片巨大的黑影,仿佛就像是一头俯卧在大地之上的巨兽,在暴风雪中埋头酣睡。
顾判毫不犹豫踩着厚厚的冰层越过小河,来到对岸后却忽然放缓了脚步,走得越来越慢,脚步越来越显得沉凝,直到又向前走出十几步后,已经完全停了下来,沉默注视着远处的黑影不语。
“大人……”朱昝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黑影的轮廓,片刻后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以不可置信的语气喃喃自语道,“大人,前面似乎是一座城池?”
不待顾判做出回应,他便再次惊讶地低声叫了出来,“咦,天上的雪花好像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哗啦啦……
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卷起了大片至少有半个成年人手掌大小的雪花,飞入高空,又纷纷扬扬掉落下来。
几片雪花糊在了朱昝的脸上,当他手忙脚乱将它们揭下来时,不由得发出一声压抑的极低的惨哼。
这不是雪花,而是白色的纸钱,专门给死人上坟才用到的纸钱。
朱昝死死盯着手上还粘连着鲜红血肉的纸钱,另一只手朝自己的脸上抹去,感觉湿漉漉的,却又火辣辣的疼痛。
“事情的复杂困难程度似乎超出了我的预料。”顾判抬手抓住一枚纸钱,放到眼前仔细观察,片刻后指尖弹出一道猩红火焰,很快便将纸钱化作飞灰散去。
轰!
下一刻,红炎冲天而起,将两人所站立的位置尽数包裹进去,只给朱昝留下了一小片安全空间,不受烈焰掌红炎的侵蚀破坏。
漫天飞舞的纸钱仿佛忽然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一股脑的全部朝着火焰燃起的方向冲来,一层一层又一层,仿佛在天地之间陡然出现了一只巨大到难以令人置信的白色漏斗。
那一团坚定燃烧的红炎,便是白色漏斗的底部,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尖端。
“这东西就要治好了我可能存在的颈椎病……”顾判高高仰头望天,视线中已经只余白茫茫的一片,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颜色和东西。
过了片刻后,他又接着说道,“朱参事,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左右为难,又有个词叫做扬扬止沸?”
朱昝面色惨白,不知道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异象到底应该算是什么,更不知道这位顾百户说的话到底有什么隐藏的含义。
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但是,现在他最大的靠山顾百户开口发问了,他却又不能不去作答,真的是非常让人为难的一件事情。
忽然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也让朱昝顿时知道了自己在此时应该说些什么。
他深深吸了口气,非常认真非常严肃地开口说道,“百户大人所言高深莫测,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