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黄浦滩,是淞沪护军衙门的天下,你运土船一到,水警营、缉私营甚至警察厅,无不虎视眈眈盯着你,这还不包括沿途劫货的流氓混混……”沈杏山笑着说,“你这一船货运进来,怕是不够他们吃喝。”
“是啊!苦不堪言!日日为此烦恼。”
“行了,我答应帮你,缉私营和水警营都有我的旧故,银子在前,人情紧跟,帮你递个话问题不大,只是这警察厅我没有熟人,恐怕你要另外再想办法了。”沈杏山闲的日久,龙邵文请他出山发挥余热,他也禁不住有些跃跃欲试。
龙邵文大喜,“我犯愁的就是水警营和缉私营,只要水警营、缉私营托到门路,不用次次费事打点,警察厅不过是小菜一桩,我有个最好的兄弟现在那里任职……”他说的这个最好的兄弟,就是曾经一起在小东门水果码头厮混的徐国良。徐国良当年去考浙江武备学堂,肄业后在沪系大将何丰林手下谋了个差事,一年前,浙江督军杨善德病死寓所,原淞沪护军使卢永祥升任浙江督军,何丰林成了他的继任者,升任淞沪护军使。徐国良跟着何丰林来到上海,任了上海警察厅的头目……
……在离龙邵文车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红旗老幺看着冷三,冷三则看着一只狗,他的眼睛冰冷的如同死鱼一般,狗的眼睛圆睁着,充满了想咬人的激情。冷三的声音像是勺子遇到铁锅,让人听了浑身发抖,他说,“你问我为什么看狗,道理很简单,一个人的眼神如能震慑住狮子老虎,人见了这种眼神,必定会心惊肉跳。我找不到狮子老虎,只能先拿狗来练习了……”狗终于受不了他那死鱼般的眼神,口中发出低沉地痛苦声音,终于“吱汪”叫了一声跑开了。
冷三把眼神挪在红旗老幺身上,如同看狗时一般无异。他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再等等吧!礼爷最近心情不好,现在跟他提这件事,不是时候!”红旗老幺也回避着冷三的眼神。
“老大刚说了,洛东普必须死……”冷三的眼珠子一翻,白眼仁更多,黑眼珠更少,“只有让范得礼处置了洛东普,我们才有机会,再说老大觉得他知道的太多了。”
“都是兄弟,相处多年有了感情,我有些不忍心啊!”
“不忍心?多跟范得礼学学吧!为了争一担私盐,范得礼一刀就把结义的兄弟劈成了两截。当年的缉私营统领飞天老虎徐宝山同范得礼是过命的交情吧!可怎么样?几年前飞天老虎遇刺后,范得礼打着照顾他家小的名义,霸占其妻女,尽吞其家产,他正是凭着这份狠心,才闯出了万顺堂好大的基业……”冷三拍一拍红旗老幺的肩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幢花园洋房,“你不想有朝一日也住进去么?多向老大学学,老大说了,妻子如衣服,兄弟如什么?兄弟就如一块随时都要搬出来用的垫脚石啊!”
红旗老幺不寒而栗了,心想:老大的心真狠……
……重金之下,沈杏山行事迅疾,在龙邵文大笔银元交际费的支持下,他腰缠万贯,挥金如土,将人情面子发挥的淋漓尽致。军阀多土中取财维持军费开销。行销鸦片,对他们自是百利而无一害,双方一拍既合,很快就凝为一体。沈杏山对龙邵文说,“以后鸿丰的土船只要自吴淞口卸货,淞沪护军负责烟土从吴淞口到龙华一线的的安全。”龙邵文长吁一口,“梦寐以求的贩土通道终于开通了,自此白花花光洋就仿若黄浦江水一样,滔滔不绝地流入衣兜!”
沈杏山说,“下一步就是租界的关系了,洋鬼子千里为官只为财,表面上却道貌岸然的不近人情,但只要你投其所好,大派银元,让他们睁只眼闭只眼的也不是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