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烟说完以后就主动挂断了电话,并把手机关了机。
江骋听到她这话心底忽地一慌,再打过去,已经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江骋重新靠在后座上,闭眼上,语气有点倦:“高至,开车。”
谈烟挂完电话后,重新走进客厅,看着一地的狼藉,以及还在负气的两人,淡淡地开口:“爸,我没有不想嫁。”
“过两天,我先和许印深见一面,把事情谈好,两家再见面吧。”
谈烟说完后也不管他们什么表情,独自上了楼。
谈烟一个人上了楼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就发呆。
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了江骋的拒绝。
这一次,好歹两人是心平气和地说开了,没有像年轻时分手闹得激烈。
想着想着,谈烟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空刚吐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谈烟起床洗漱,自己动手煎了两块吐司和温了一杯牛奶。
谈烟匆忙吃了后,就赶到片场去拍戏了。
拍戏到中场,日光终于升起。谈烟抽空出去给许印深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那边传来一道慵懒,将醒未醒的声音:“喂。”
谈烟抬头看了一眼外面高挂的太阳。有钱人家的少爷时间观念就是不一样,她拍戏拍到中午,在许印深那,现在顶多算天光微亮。
“是我,谈烟,”谈烟手里拿着手机,连客套都懒得费劲,“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谈一谈。”
许印深一把掀开柔软的天鹅被,穿着的银色真丝睡袍敞开大片的胸膛,他慢条斯理地说:“可是我今天跟一个妹妹有约了。”
“半个小时,”谈烟丝毫没有受影响,还好心地说,“到时候我可以送你过去。”
许印深挑了挑眉毛,这个即将成为他未婚妻的女人,还真是处处给他惊喜呢。他打了个呵欠,挂了电话后,收到了谈烟发过来的一条地址短信。
谈烟今天拍戏有点不在状态,一场戏连拍了几条都没过,导演喊了暂停,让她去休息一下。
谈烟坐在休息室里,桌子上放着一杯白开水。杯子里的水从热气冒光,到水凉后水珠凝在杯壁上,她也未喝一口,只是一直盯着墙角的盆栽发呆。
助理真真见谈烟不在状态,探出个脑袋小心翼翼地问:“谈姐姐,你是不是失恋了?”
除了失恋,助理也想不到哪让她不开心了。
最近谈烟风头正盛,话题讨论度高,还在全明星运动会上圈了一波粉,公司已经渐渐重视起她来。
事业顺心,剩下的只有猜情场了。
谈烟回过神来,故意摸了摸脸,开玩笑道:“很明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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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谈烟准时收工,她收拾好往外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立在车门前的许印深。
许印深穿着一件薄款的风衣,站在那里等她。偶尔有女性工作人员经过,朝他投去眼神,许印深眼睛含笑,更加专注得看回去,惹得女人捂着心脏赶忙离开。
许印深杵在那里,就是一块移动的妖孽人形牌。
谈烟走了过去,看向他:“你这么闲。”闲得发慌,还主动开车来接她。
“我很忙,一分钟要以千万的损失量来计数,”许印深笑了笑,顺口撩人不知道多得心应手,“可是在我们烟烟面前,不值一提。”
“是吗?”谈烟语气明显得不在意。
许印深开车带谈烟到了一家西餐厅,一进门,大提琴的低缓又悦耳的声音传来来,高级烛台的焰火挑起欲说还迎的暧昧气氛。
穿着制服的服务员一路鞠躬邀请他们落座,许印深低声点了几个菜后,用他那双桃花眼看着谈烟。
谈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其实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早在江骋没回国前之前,两人就在家长的安排下见过一次。
许印深对她的态度,有礼有度,维持着一贯的绅士风度,可谈烟知道,在这幅谦和的皮囊下,他对于谈烟,或者说这桩婚姻,他是不在意,也不放在心上的。
可是这次,谈烟隐隐感觉,许印深对她多了一点急切的成分在。
服务员端上菜后,许印深拿起刀叉细细地切起鹅肝,将它分成小份,然后他把切好的那盘放到谈烟面前。
“你尝尝,这些都是从法国空运新鲜鹅肝,还有鱼子酱。”
谈烟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
“我记得你之前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怎么突然要跟我定下来?”谈烟红唇微张。
其实两家会安排他们两个相亲一点都不意外,一个是在家大业大,不得势还不学无术的私生子,另一个就是想要通过联姻让谈家事业得到保障的谈烟。
两家一拍即合。
许印深放下刀叉,唇边挂上笑意:“我说我有点喜欢上你了,你信吗?”
谈烟正喝着柠檬水,听到他这话差点被呛到,她指了指自己:“你今天出门没戴眼镜?”
谁不知道京南的许大少的口味,他喜欢清纯小白花,让人有保护**的那款,谈烟长相艳丽,看起来又性格独立的那种,不是他的菜。
但如果是结婚对象,谈烟这种看谁都不放在心上的性格正是他想要的,婚后正好互不干涉。
“人偶尔要改善一下口味。”许印深意味深长地说。
“你耳边头发那沾了什么东西?”许印深手探过去。
谈烟眼底疑惑,难道是出门想到要见许印深特地不洗头的锅。只见许印深一只纤白的手伸了过来,正要碰到她耳朵那时。
许印深打了一个响指,谈烟只觉得眼侧忽地打下一片阴影,再一抬眼,许印深竟变出了一条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送给她。
谈烟看了他三秒,恰好餐厅的年轻女招待从这边经过,她嫣然一笑:“小姐,这位先生想送朵花给你,问能不能换到你的手机号码。”
女招待年轻的脸庞立刻划过一抹红晕,害羞地点了点。许印深握着玫瑰花的手只得僵硬得移到小姑娘面前,他拿出自己惯有的风度,低声说:“我的荣幸。”
许印深被谈烟整了一回后,老实了许多。谈烟见他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再次提问:“依照你的性格,只会被催着定亲,可我听我爸提起,是你说想早点订婚。”
许印深倏尔一笑:“是这样没错。”
“是因为江骋?”谈烟问。
许印深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给了个含糊的词:“一半一半吧。”
“为什么?”谈烟问。
许印深这会又不正经起来,来了句:“大概看他不爽吧。”
谈烟知道再问下去许印深也不会再跟她多说些什么,她只得拿出手机偷偷给葛亦今发了个消息:帮我查一下,许印深和江骋,两人在美国留学期间发生了什么。
吃完饭后,许印深问谈烟想不想看电影,谈烟说第二天还要赶通告,想休息就给拒绝了。
许印深把谈烟送到谈家楼下的时候,谈烟正打算解安全带,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许印深:“订婚那个事,我同意。婚后,你在外面怎么玩,我不会管,在人前,你给我维持好体面就行了。”
许印深的手指敲了敲键盘,语气含着夸奖的成分:“当初我就是看上我们烟烟这点,懂事,洒脱,拎得清。”
谈烟自嘲一笑,解了安全带下车了。
她哪是洒脱啊,只不过有人不要她了,她还有什么要在意的。反正林曼华说得对,谈家养她这么大,是时候报答了。
迟早要和别人联姻,在谈烟看来,和谁都一样。
谈烟回到谈家,林曼华立刻迎了上来,语气热切:“哎呀,还麻烦许家公子亲自送你回来,也不请人家上来坐坐。”
林曼华收这种消息的风声比谁都快。谈烟看了她一眼,懒得跟她呛,昨天又哭又闹说要离婚的仿佛是两个人。
谈烟什么胃口也没有,上楼洗了个澡就躺下了,睡前还发了一条微博。
而江骋这边,他终于处理好那个难缠的钉子户,以及又去了开发区进行了一天的实地考察。
回到车内,江骋抬手按了按眉骨,阖上眼听高至讲明天的行程。高至看着记事本,条理清楚地开口:“明天上午10点要去雷曼跟王总确定一下最后彩妆发布会方案,下午2点有个报告会,3点要跟谷阳的老总签约,晚上还有一个饭局,这个可去可不去。”
车内灯光昏暗,江骋坐在后座,闭着眼,淡青的眼影打在眼底,倦色明显,他语气淡淡的:“还有呢?”
“啊?还有——”高至重新确认了一下记事本的信息,“没有了。”
“有谁来找我吗?”江骋冷不丁地开口。
“没有,”高至说道,而后又慢慢反应过来,“你是说谈小姐?”
江骋没有应声,脸上的神色更淡了,但答案毋庸置疑了。谈烟自从那天跟他求婚,江骋没有应下来后,她再一次,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以前谈烟每天都会短信给他,除了早安,晚安之类的问候,大多是缠着他聊天,虽然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
有时候,江骋忙,加上他性格本来就冷淡,没有回复得情况下气得谈烟直接找来公司,当面烦他,有时还软着声音勾引他。
而现在,谈烟就像说“再见”事般的轻巧,没有再找他了。
每次都是这样,谈烟主动来到他的生活,画上浓厚色彩的一笔,再轻巧地拍拍屁股离开。
江骋越想心里越没由得的烦躁,他拿起手机,登了微博,搜索出谈烟,点进她的主页。不巧的是,她早在十分钟前发了一条晚安博。
[今天是没有想他的第一天,晚安。]
江骋看着这条微博,眼底情绪渐浓,嘴角慢慢勾起嘲讽的弧度。
没有谈烟的打扰,江骋处理事情越发地雷厉风行和高效。
整栋环视都笼罩在一股低气压中,员工战战兢兢,老板沉着一张脸。www.
高至再小心翼翼,这几天也难免遭到一点火星。
周五,环视就开拓海外市场资源开发开了一个战略性会议。
会议冗长又繁琐,江骋开完会后,表盘的时针已经指向晚上九点。
高至低头看了一下笔记本,汇报说:“开会的时候了,我已经先行通知过先行的朱经理,说改天另行约时间。”
“——可他坚持,说等你开完会,说顺便为你接风洗尘。”高至说道。
高至说的这个朱经理正是他们京南一中的老校友。
高中时期,江骋几乎没有交际圈,这次承接的乙方正是朱华就职的公司。
江骋不记得这号人物,但对方过去热情,多次报出“校友”二字,经高至提醒,他才记起来朱华是谁。
朱华在高中家境还算可以,有有钱人家的那种高人一等的作派。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家是后期发家,被大家叫做暴发户的原因。
朱华为人圆滑世故多一点,因此,当江骋处在弱势的时候,他是少数没有下场嘲笑的人。
但两人的关系也仅限于此。况且,江骋都已经回国好几个月了,他还说接风洗尘,可见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拿下这个合同。
江骋抬前解了一下领前的扣子,随意地问道:“地点在哪?”
“朱华说是在红鹤预订位置。”高至回答道。
江骋听到“红鹤”两个字,手微微一顿,最后没有什么情绪地说:“去吧。”
两人在九点抵达红鹤,刚下车,朱华就站在门口迎着。
朱华从高中就是个会热气氛的主,同他们一路乘电梯,一边领路一边叙旧。
一进包厢门,江骋抬眼看了一下,朱华还算有心思。
他打听到江骋谈生意的时候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所以也没叫什么陪酒公主和年轻大学生。
只有他们公司的一位秘书和另一位员工。
一路聊下来,还算愉快,先行准备充足,把所有点都列进策划书里,态度又诚恳。
江骋同他聊下来,心里已经有底了。不知道是不是朱华酒喝多了,还是江骋给了他温和的错觉。
朱华开始和江骋,高至他们聊高中。提到一中的时候,高至的脸色就已经有些变化。
要知道,江骋的高中,灰暗,失意时期太多了,他一直都不太愿意主动提起以前的生活。
朱华喝大了,大着舌头开始说以前,后来不知道怎么提起了谈烟,说她是人间红玫瑰,人人都喜欢,也都想拥有。
高至听到这,冲朱华使了个眼色,可惜后者接到了没反应过来。
“要我说啊——”朱华看了一下江骋,欲说还休。
江骋俯身捞起桌上的一包烟,从里面磕出一个支烟。
江骋偏头咬着烟,姿态漫不经心:“说什么?”
朱华顺势按下打火机,用手拢着火焰,主动低下头,为江骋点火。
见江骋好似不在意,朱华觉得气氛到了,正是拍马屁的好时候,一车轱辘话冒出来:“谈烟长得确实漂亮,但她脾气确实大了点,又高傲,高中经常让你当面出丑,其实那会儿有好多人不喜欢她,现在好了,听说谈家败落了,现在急着嫁女儿,说好听点是嫁,其实不过是卖——”
后面两个字还说完,朱华的音调来了个急转直下的一声“啊”的惨叫。因为江骋把嘴边的烟拿了下来,直接将猩红的烟头对着朱华的白衬衫烫出了一个洞,紧接着,一个红泡冒出来,他的表情散漫,只要再前推进一厘米——怕是皮开肉绽了。
可仅是这样,朱华也只觉得胳膊处温度偏高,心下怕得死,又紧紧把嘴巴闭着,怕惹怒江骋。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说她。”江骋站起身,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等他们离开后,朱华整个人还是懵的,半晌,他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怪这酒误事。好不容易谈好的生意黄了不说,现在还得罪了江骋。
江骋喝了一点酒,有点倦,眼睛耷拉着,神情冷淡地靠在后座。其实他维护谈烟只有一个想法,谈烟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别人来说她。
车子抵达南翠华苑后,高至熄了火。
车内一霎变得安静,高至思考了一阵:“要我去查一下谈家现在的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