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烟出国旅游前,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所有江骋相关的通讯方式拉黑了。
谈烟同江骋分居开始的这段时间,江骋对外表现得跟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只不过,人人知道,环视集团总裁办二十五楼的气压这段时间达到了最低值。每个人要去十三楼签字的人都你推我搡,心里要做好一番建设才进敢进去。
集团员工私底下戏称二十五楼总裁办是修罗场,一进去半条命就没了。
主要是江骋不像员工遇到的正常领导或者老板,遇事直接发火把你骂一顿就好了。
江骋是看文件遇到错误不会提醒,他会掀起那薄薄的眼皮看你一眼,漆黑的眼睛里带着深不可测的凉意,让你感到后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要不你来坐这个位置?”江骋站起来,“既然做报告图省事,可以合并两个季度的营业情况,我去给你做一份好了。”
“不不,我拿回去重做。”员工伸出手去接那份报告。
偏偏江骋不递还回来,以一种沉默的讥讽姿态睨他一眼,意思是他还有脸要回来?
不仅如此,江骋还连轴带头加班,老板还在公司,员工哪敢走,只能跟着老板一起加班熬夜。为此,全公司上下的人叫苦连天,还有人猜测老板是不是失恋了?
周五晚上,万家灯火熄灭,只有环视集团这栋高级写字楼的灯火亮着,高至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江骋还在处理一堆事务。
“你再这样下去,”高至跟他说话,“公司的人怕是要集体跳槽了。”
“你最近太疯狂了。”高至提醒他。
“是吗?”江骋把笔扔下,按了按眉骨,“你通知他们都下班吧。”
高至点了点头往外走,他忽然想起什么,停下下转身:“你呢,不回家吗?”
江骋愣了一下,看向桌边的仙人掌。他现在回去,家里还有人在等他吗?
谈烟走得干脆利落,留给他的只有一盆勉强拼起来的植株而已。
江骋一个人在公司待到最晚,近十二点才回家。
一回到家,壁灯亮起,江骋站在玄关处换鞋,下意识地看向屋内,去再没有人出来,一头扎进他怀里,声音温软:“老公,你回来啦?”
江骋自嘲一笑,进屋,喝水,然后洗澡。
洗完澡出来后,江骋一般会去沙发里陪一下谈烟,这是她一开始强烈要求的,久而久之,江骋也就习惯了。
有时候是陪她练会儿台词,有时是单纯地抱着她听她说话。
从前,江骋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只是觉得无奈,觉得谈烟太娇太磨人。
而现在,谈烟走了,江骋不习惯了。
江骋走过去,下意识地收拾茶几上的东西,却发现,桌面干净整洁,根本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之前谈烟很喜欢坐在地上吃东西,看完的杂志乱堆。而江骋爱干净,讲究调整性,每次都皱眉纠正她,谈烟则是企图用撒娇蒙混过关。
现在人不在,江骋才后知后觉明白,比起高中的那次分手,这次谈烟融入他的生活后再离开,这让他更无法接受这份失去。
她已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江骋坐在床上,拿出一旁的手机想点开谈烟的朋友圈,想看看她在国外都做了些什么,一点开,发现里面只有一条横线,什么也没有。
江骋感到费解,发了个截图,给自己的好兄弟谢放:[这是什么意思?]
在女人堆里身经百战的谢放立刻发来了一段无情的嘲笑:[哈哈哈哈哈,被拉黑了的意思。]
谢放:[你京南新贵也有今天,说吧,是哪个妹妹不要你了?]
江骋没再回谢放,他放下手机,胸口一阵发闷,不用猜,谈烟肯定也把他手机号给拉黑了。
谈烟正在以她的方式把自己一点一点从江骋的生活方式抽离开来。
次日,环视集团总裁办,高至正在向江骋汇报一周的行程。助理高至说完之后,正要离开,江骋喊住了他:“你手机给我。”
“啊?”高至即使感到疑惑,还是从口袋里递出手机给老板。
江骋登了他的微信,点开谈烟的朋友圈,果然,她在上面发布了自己的动态。
‘“你这个微信号先借我用一段时间,你重新注册一个,把里面的联系人复制过去。”江骋不动声色的说道。
“这不行,骋哥,我——”高至正想开口拒绝。
重新弄一个微信□□,多浪费时间和精力。
江骋断然开口,看着他:“年终奖金双倍。”
“好的,您随便用。”高至立刻改口,冲他点了一下头便出去了。
江骋点开谈烟的朋友圈才知道她去了哪里。
谈烟先是去了米兰看了一场秀,在那里逗留了几天,又转到巴黎这个浪漫之都,在圣心大教堂前的广场喂鸽子,晚上散步在迷人又风情的塞纳河,还去了老佛爷的百货公司扫了一大堆奢侈品。
她在朋友圈大方地更新了自己的生活动态和所遇到的风景。
江骋用高至的微信号给谈烟所有的动态都点了一遍赞,其中还对谈烟晒出的一张自拍评论道:很漂亮。
谈烟在异国收到这一连串,尤其是那条夸奖的消息人懵了,但还是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江骋收到这条回复的时候嘴角扯出一个细小的弧度。
于是员工们发现最近老板的心情好像稍微好了点,不像之前那样,他一到场,寒风测测。
只是,江骋平稳的心情维持了不到两天,起因是他照例打开朋友圈去看谈烟的动态。谈晒出了张在泳池里游泳的背影照片。
谈烟穿着一件黑色印花系带泳衣,从后面看她的头发卷成一个丸子头,后背雪白,一双蝴蝶骨振翅欲飞。
她耳边还别了一朵鲜艳的多头泡泡玫瑰花。
文字:[今天在酒店游泳,收到小哥送的一枝玫瑰花,他说我看起来像未满十八岁的小姑娘。耶!]
江骋点开照片放大看,发现这张照片出镜还有一双比耶的手,虽然很模糊,但是他认出来,这是一双男人的手。
江骋心底感到一阵嫉妒,同时又警惕起来,这个男人想要做什么,追他老婆吗?
他不能跟别人形容那种感受。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江骋对于谈烟的爱到了病态的地步。
别人多看他的玫瑰一眼,他都会焦躁不安,受不了。江骋只会想把她养在一个流金的笼子里,别人碰不得,让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江骋有些烦躁地摔了文件,他用高至的微信跟谈烟聊天,语气谨慎:[你跟江骋没可能了吗?]
[……]谈烟回了一个省略号表示她不想谈这个话题。
但她又怕高至也就这个事情一直说个没停,回了句:[没有。]
[为什么?你不爱他了吗?]
过了五分钟,谈烟回复道:[高至,我只回答你一次。这段感情,江骋一直觉得我是欠他的,一心求爱的人往往是没有好下场的,我不想去喜欢江骋了,更不想去维持一段没有安全感的婚姻。高至,以后我不在,请你照顾好他,拜托了。]
江骋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视线久久没有移开,他盯着上面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觉得,有些事情,他不去弄清楚,就会失去谈烟了。
不放过,才是他应该做的。
江骋跑到葛亦今工作室去找她的时候,后者吓了一跳。回过神的葛亦今把下巴一扬,对工作人员开口:“就说我没空,让他等着去吧。“
三分钟后,工作人员匆匆跑回来说道:“老板,那位江先生说多久他都愿意等。”
葛亦今晾了日理万机的环视掌权人一下午,才勉强抽出空来见江骋一面。
江骋连一口水都喝不上,问道:“你上次说的,高中我和谈烟分手,是有其他原因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葛亦今气定神闲地说道。
“算我请求你。”江骋看着她。
葛亦今本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僵住,她瞳孔微微一缩,她还是第一次见冷傲的江骋这么放低姿态。
”江骋,我承认,当时谈烟确实有错,她和你分手的方式太极端了,也伤害了你。你现在进来这个圈子也知道了,很多事情,我们是没办法替自己做决定的。”
那个时候他们读高三下半学期,两人的关系正值蜜里调油的时候,他们对未来的美好充满无限幻想。
江骋每天都给谈烟补习,每当谈烟学进不去的时候,江骋淡淡地反问她:“你不想和我在同一个城市了吗?”
这句话十分奏效,谈烟立刻收了任性玩闹的心思,老老实实把自己钉在座位上学习。
只是,谈烟没想到自己家里会忽然发生变故,谈父和林曼华每天都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诡异。
来家里拜访的人越来越少,谈父抽烟和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谈烟有一次问过谈父:“爸爸,你怎么了?”
“没事,小烟要好好长大才行啊。”谈父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眼底的担忧却压不住。
谈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依旧是那个无忧万人宠爱的大小姐。
周三下午放学的时候,谈烟没想到江骋的母亲会来找她。她站在一根电线杆旁边,神情有些紧促,在朝不断鱼贯而出的学校大门张望着。
还是谈烟主动同她打招呼的,因为之前寒假江骋带她回过一次他的老家,她和江骋的母亲相处得还挺愉快的。
谈烟跑到江母面前,笑得灿烂:“阿姨,你怎么在这呀?”
江母看了一下她身后,不放心地问道:“阿骋呢?”
“哦,他呀,还在教室做试卷呢,我出来买饭打包给他吃。”谈烟回答道。
“阿姨,你一定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饭。”谈烟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
谈烟带江母来到学校附近的人餐馆吃饭,她点了一大堆东西,生怕江母从远处赶来饿着。
谁知江母连筷子都没拿,她温柔地笑笑:“小烟,接下来阿姨跟你说的事,阿姨拜托你别告诉江骋,好吗?”
“好。”谈烟下意识地感到心里不安,却还是答应了她。
“阿姨挺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些的。我年轻时犯过错,导致一直让江骋在单亲家庭长大。我现在最后悔得是当年坚持把他从那个家带走,却没能给他好的生活。现在,他家肯让江骋认祖归宗,但是那个家打算要把他送出国,让他在外好好深造,磨练他,成为家族的接班人。可是,他因为你,一直不肯答应出国这事。”
“阿姨请求你,你们两个能不能分开,毕竟现在你们还不是谈儿女情长的年纪。”江母语气恳切。
谈烟被这一连串消息给砸懵了,随即她回过神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的呀,我可以和他一起出国。”
江母叹了一口气,继续同谈烟说话。
以至于这场谈话结束后,谈烟连晚自习都没有上,直接逃回了家里。
她心里一团乱麻,脑子里还回想江母的那句话:“你到国外去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家的人需要一个强大优秀的接班人,他出了国也必定过得很艰苦,小烟,他需要独自成长啊,有你在,你会是他的软肋,他的心思只有你。江骋不会想要去当什么接班人的,就当阿姨求求你,你们先暂时分开几年好不好?”
谈烟坐在房间里,抱着膝盖,眼神怔怔的:“不好,一点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