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糟糟的。
梁柔抱着孩子坐在急救车里,耳边不断的有嘈杂的声音,110、120一起到达,眼前不断有陌生的面孔在闪现。
初步判定安安是被人喂食了药物,导致昏迷,具体是什么药物,要等待去往医院后,进一步检查。
聂焱被警方留下协助调查,梁柔一个人抱着孩子上了急救车,一路往医院去。
梁柔的感冒还没好,抱着安安去医院的路上,她一阵阵的发冷。
忙碌又混乱。
梁柔像是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一切来的太突然,根本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连悲伤都显得太过奢侈,安安进医院后就开始全身检查。得到的答案是安安被喂食了过量的安眠药。
对于一般大人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的计量,但是到了安安的小身体上,一个三岁过点的小孩子,就非比寻常。小孩吃多了安眠药容易出现呼吸抑制死亡,安安的情况,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目前的办法最好是洗胃把没有溶解的洗出来,然后输液促进药物排泄。洗胃这事情,梁柔听到就下意识的反对,成年人洗胃尚且承受不住,更何况是安安这么小。
医生也说不建议给这么点的孩子洗胃,那么唯一的途径,就是输液促进药物排泄。
安安被扎了针输液。
梁柔不错眼珠地盯着安安,平时看着她神气活现的时候,也不觉得什么。现在看安安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才觉得孩子竟是如此的脆弱。
好似下一刻,她就要失去孩子了。
梁柔没有眼泪,更不觉得困,就这么一直守着安安。在输液的一小时后,安安开始排泄。梁柔忙活着收拾,孩子还没有清醒,这种时候,把屎把尿的,都要靠梁柔一个人。
完全不觉得累。
梁柔一圈又一圈的跑,走廊里的护士都看不下去,过来帮忙。
可是梁柔还是停不下脚步,她想要做些什么。有些自虐的心情,彷佛她受了罪,孩子就能少受一点创伤。
一夜......忙碌中透着悲凉。
梁柔眼皮实在重,她也不知道自己迷糊了多久,感觉到有人摸她的脸,才猛然惊醒。
这时发现,安安已经醒了,睁着大大的眼睛,在看她。
也才不过是一个晚上,梁柔觉得孩子就这么神速的瘦了一圈。
母女俩对视,都没有出声。
梁柔是太难过又太激动,说不出来。而安安.......是真的沉默。
安安醒后,梁柔叫来医生护士又给安安看了一次身体。医生说孩子能醒来,身体上问题应该就不大了。梁柔送医生出病房就问,“她为什么不说话?”
安安从小就是个小话唠,跟着齐奶奶嘟嘟囔囔能说好久。
医生沉默一阵说:“助眠类药物,都有控制神经的功效。成年人长年累月的服食,超过身体负荷的计量都会伤及大脑。孩子还这么小,这药物具体对她伤害有多大,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梁柔在这一刻,眼前一阵发黑。
真的想象不出,她的安安若是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的傻子,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安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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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中午的时候,梁辛跟桑乔一起来了医院。
发生命案,正好是桑乔这个小组接手,他们来既是探望,也是录口供。
梁辛来的时候安安又睡着了,梁柔就坐在床边,整个人都发僵。眼神发直的盯着安安看,大脑里一片空白。
梁辛进门就走到了梁柔的面前,抓住了姐姐的手。
“姐,还有我。”
梁柔仰头看了眼弟弟,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从何说起。
桑乔问梁柔昨天发现尸体的经过........尸体两个字一说出来,梁柔就忍不住哭。
她是学医的,齐奶奶昨天那个情况,后脑中枪,是绝不可能活下来的。死了........就这样连一句都没有留下的死了。
梁柔强撑着,一字一句把昨天的经过都说了。
查起案来桑乔的态度就跟平时不同,她有些尖锐的问,“你说从前你并没有跟聂焱出去出差的经历,这一次他这么突然的要带你出去,背后的目的,你有没有察觉到?”
“什么?”梁柔听不懂。
梁辛拍拍梁柔的背,“别多想,我们只是想要查明真相,在找到真凶之前,每个人都有被怀疑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他们怀疑聂焱?
梁柔接受不了,“你们办案要有依据,聂焱怎么可能杀齐奶奶!绝不可能的!”
桑乔反驳,“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这是实在话。聂焱跟齐奶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齐奶奶身边除了聂焱,就没有更可疑的人。
梁柔急了,情绪失控的站起来大声跟桑乔说:“你凭什么这么说他!没有血缘难道就能证明他是凶手?那我跟安安都跟他没有血缘!他是不是也对我们图谋不轨!不是他!不可能是他!绝不会是他!他是好人!”
她的嗓门太高,吵醒了安安,安安睁眼就哭。
孩子从昨晚送进来,到现在这才是第一次哭,梁柔急忙抱起安安,娘俩就头靠着头,一起哭。
太难过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好好的齐奶奶,眨眼间就没了。而聂焱,被警方怀疑是凶手。梁柔不敢相信这一切,明明聂焱才向她求婚,一切是那样的甜蜜美满,为什么一夜之间会变成这样。
梁柔难以接受,真的无法接受。
哭做一团,梁辛先请桑乔出去一下,自己留了下来。
他从梁柔的手里把安安抱过去,一下下的拍着孩子的后背。细细的给姐姐解释,“这是例行问询,没什么针对性的,姐。聂焱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谁都无法说清楚。我们要靠证据说话对不对?你既然不相信他是凶手,那你就要说出事实,他这次带你出差,到底是为了什么?”
梁柔手里空空,人都有些萎缩起来,她喃喃道,“他跟我求婚了。就在前天。”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梁辛一脸的不可置信。
求婚?聂焱?怎么可能呢?他会娶梁柔........天方夜谭。
原本根据警方的调查,齐奶奶这个人一生极其简单,无儿无女无家庭,唯一长期工作过的地方就是基海兆业聂家。
可是在多年前,齐奶奶就已经彻底跟聂家脱离了关系。
算来算去,能跟齐奶奶起冲突的人,也只有聂焱一个。梁柔这边,有梁辛在,所以根本就没有成为怀疑对象。
再说,聂焱在这段时间一反常态的带着梁柔出差,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正因为太过巧合,这才被警方当成了怀疑对象。
梁辛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劝着梁柔,“姐,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如果这件事真的跟聂焱哥无关,那法律自然会给他一个公道。警察也不能给人胡乱定罪。”
这些道理,梁柔当然都知道。
可是她就是太难受了。
胸口像是埋着颗炸弹,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自燃爆炸。
梁辛哄了一会儿,安安就不哭了。不过她停止哭泣之后,一句话都没跟梁辛说过。梁辛是知道安安平时样子的,看安安这样,他简直是一脸惊恐的望向梁柔。
梁柔眼泪又开始不争气。
她轻轻地摇头,一脸的颓败。
梁辛那表情就跟天塌了一样。
把桑乔叫进来,桑乔原本在病房外等梁辛,终于等到梁辛出来,就看梁辛一幅马上就要哭的模样。还以为是梁柔知道什么内幕,一问才知道是安安出了事。
桑乔简直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安安多可爱。
桑乔先是进去看了安安,之前还会为了桑乔去咬关墨的小家伙,此时见到桑乔,一脸的陌生。
一瞬间,桑乔也有种‘天要塌了’的感觉。
桑乔骨子里是个坚强的女人,她拒绝承认这样的结果,她跟梁柔说:“不可能的,这种反应应该是短期的。我这就去找医生,最好的治疗方案拿出来!无论如何都要治好安安!这里不行,就去首都的医院!绝不能永远这样下去。”
这话说完,桑乔就扭身往外走。
梁辛也跟上。
关于安安的病情,医生说的很谨慎,“目前还不能确定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孩子的心理问题,我们已经联系心理学方面的主治医生,一起给孩子做一次会诊。”
桑乔带着梁辛回警局,心情都很低落。
警局刑警大队的队长邢封正站在桑乔的办公室门口等着她,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问,“有进展吗?”
从前邢封跟桑乔是恋人,从警校开始就是学生情侣。后来邢封提出分手,并且迅速交了新欢。就因为此,新欢的表哥关墨还来找过桑乔麻烦,直接让桑乔‘被’放假了。
从这件事之后,桑乔跟邢封就井水不犯河水,虽然邢封是大队长,桑乔是副大队长。可是警局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人是王不见王的。接手的案子没有交集,平时在警局里,也不会见面。
这会儿邢封专门等着桑乔,显然是非比寻常。
桑乔看到邢封就没有好脸色,“这案子跟你没关系吧?”
她对邢封这态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邢封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也只能接受,谁让当初提出分手的人是他,先交了女朋友的人也是他。
邢封压着脾气,跟桑乔讲道理,“这次的案子,死者跟聂家牵扯颇深,你现在侦办这个案子,我就怕你会不管不顾。聂家是那么好惹的?你别把自己给毁了。”
齐奶奶虽然是个老人家,还是个无亲无故的老人家。
可是她的一生跟聂家的牵扯是断不掉的,桑乔要调查齐奶奶被杀的案子,无论如何都要扯上聂家。邢封是真的怕桑乔这么个一根筋的性子,会上来就跟聂家对撞!要知道,这个案子是局长都特别关心过,特意下了命令一定要小心查案。
被局长特别关照过的案子,邢封想不上心都不行。
桑乔一听邢封这些话就火了,“我查案走的是正规程序,难道你想要我因为牵扯到聂家就不查案了?笑话!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邢封跟桑乔在一起时间很久了,对桑乔这种软硬不吃的性格,实在是受够了。
邢封火了,“那这个案子就我接手,你全面交接吧!这事情局长不会反对,这案子不适合你来查!”
这显然是以权压人了。
他是大队长,就把桑乔这个副大队长不放在眼里。
桑乔怎么可能答应,她就差原地跳起来,吼道:“邢封,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案子我都已经开始调查了,凭什么移交给你!你这是怀疑我的能力,还是你受了聂家的影响,想要徇私枉法?邢封,我告诉你,不可能!到了我桑乔手上的案子,只有破案缉拿凶手归案这一条路,绝没有半途而废的!”
邢封觉得桑乔简直不可理喻。
虽然他们警察是要秉公执法没错,可是查案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对上聂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像桑乔这样横冲直撞的查案,最后能不能查出来不确定,但是一定会惹了一圈的人。
他们已经不是刚从警校毕业的热血青年了,马上就要三十岁的年纪。
查案的公平正义当然重要,可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更该多方面。不能如桑乔这样不管不顾!
邢封表情一肃,他皮肤黝黑,脸长的很有些威严,扯着嗓子吼,“桑乔!”
“哎哎哎!”剑拔弩张的气氛里,突然有到声音打破了对峙,关墨穿着便服,一路从走廊的尽头快步走过来,他高大挺拔,而且这些年在部队里,从未松懈过,身材更是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走到桑乔身边,面对邢封,关墨一幅保护者的姿态,“你一个男人对着女人大吼大叫,要不要脸?!”
邢封脸都憋红了。
邢封当然是知道关墨的,前女友的表哥.......这个身份也实在是尴尬。
关墨扭头对着桑乔眨眨眼,那模样看起来跟桑乔亲密极了。
桑乔一肚子火,看到关墨这幅不正经的模样,更是火大,抬脚就踹他。
关墨半点不生气,好声好气的跟桑乔说:“回家再打,回家你怎么闹腾都随你。”
“你们........”邢封那脸色现在是真的一阵青一阵白。
关墨还表现出了一点不好意思,“马上就要办酒席了,到时候请邢队来给我们当证婚人。”
这个贱人!
桑乔心里狠狠的骂,不过看邢封那副跟吃了大便一样的表情,桑乔又觉得解恨。所以她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关墨演戏。
邢封见桑乔一幅小鸟依人(主要是桑乔在他面前太过强势,现在站在关墨身后不说话,邢封就觉得桑乔弱势)的模样,胸口里一阵阵的冒火。
很多年了,他跟桑乔从来争争吵吵,甚至闹到了分手的地步。
可是在内心深处,邢封是不相信桑乔会先他一步转身的。感情里,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邢封在这一刻,突然想起,桑乔曾经为了挽回要求分手的他,其实有过一阵非常温柔的时光。那时候桑乔一改从前二十四小时穿警服的习惯,换上了女性化的便服,甚至还去学厨艺,很贤惠的给邢封做饭吃。
不过,那时候邢封并不觉得这样的桑乔令人欣喜,反而觉得桑乔愈发的令人厌恶。
当一个人完全放弃自己去讨好另外一个人,就等于把人生当主动权交给了别人。邢封那时候被这样奉承捧的飘飘然,他就那样狠绝的甩了桑乔,然后迅速找了一个温柔的名门闺秀。
跟桑乔相比,那个女孩子简直符合所有男人的幻想。
只是......邢封却不觉得快乐,他已经当了十年的刑警,对那些花花绿绿的商场、形形色色的上流社会人士、花样百出的酒会交际应酬,真的难以适应。
听说桑乔被人整了,他出奇的愤怒。
甚至一怒之下跟那个名门闺秀分了手!到底为了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