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柔记着赵湘的话,想劝劝景杉,可是说什么呢?只有相对无言。
这种事情要不是亲身经历,梁柔真是想都没有想过。强取豪夺?根本就算不上强取豪夺,聂兆忠完全是随心所欲的,用他手里的权势、财富,轻易地剥夺了一个有夫有子女人的一切。
从没有如此这般,恨权势,恨财富。
多忧伤,赵湘是个多么骄傲多么自尊心强的女人,也曾对着聂兆忠甩脸,发脾气。可那都不过是虚幻,在聂兆忠愿意的时候,赵湘可以有局限的自我,但一旦聂兆忠露出本性,他就是全部的主宰。
其他人都只有顺从的份儿。
砰!
梁柔惊的瞪大了眼睛,景杉一拳捶在桌面上。原本压着照片的玻璃桌面,在瞬间有了裂痕。当然,也在顷刻间,景杉的手下,滲出了血。
梁柔吓的赶紧把景杉的手从碎玻璃上拉起来,听到景杉用一种毁天灭地的语气在低咒,“我一定会救出我妈。”
梁柔垂眼一看,景杉手上所有的关节,都被碎玻璃扎破。
转身拿了酒精来给景杉消毒,两个人很静默地进行着处理伤口地动作。
景杉心绪的起伏,梁柔能感觉到,就算梁柔跟赵湘没有血缘关系,作为一个外人,看着赵湘用一种英雄赴死式的态度去投身于聂兆忠,梁柔都能产生出一种深恨。刚才要不是赵湘死拉因拽,她真的会抑制不住自己,想要豁出去跟聂兆忠鱼死网破。
梁柔都如此,更何况是景杉。
赵湘可是他的母亲。
景杉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不好,这样的事情对子女从来都是极残忍的。更何况如今的景杉都已经三十岁,他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梁柔拍拍景杉紧攥着的拳头,能感觉到景杉心中的愤怒与无力。
景杉不断的呢喃,“我绝不会妥协........绝不........”
难以想象赵湘往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她那个岁数,又是曾经的医疗专家,根本不可能跟时下那些傍了有钱人的小姑娘一样,从身到心的服从。幸福?更是无从谈起。
只要往细想,就能了解,接下来的日子,大概每一天对赵湘都是煎熬。
背离丈夫儿子,她要怎么样一个人熬过在聂兆忠身边的每一刻。
景杉越想越觉得不能如此下去,他一定要救出母亲。绝对不能放弃..........
如果明知道母亲在受苦,在被另一个人欺辱,他还能如寻常人一样的生活,那他就妄为人,妄为人子!
景杉突然抬头,盯着梁柔,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梁柔给景杉上药的手都顿住,被景杉反手一把抓住,“聂焱有办法的对不对?他父亲是这样的老畜生,他难道就不管管!”
景杉用的力气太足,不仅梁柔被抓的疼,景杉自己手上还未包扎的伤口,又再一次流出血,滴到了梁柔手上。
没等梁柔说话,杨子姗突然推门而入,看到办公室里男女坐在一起,脑袋几乎要挨在一起,手更是紧紧相握。
杨子姗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人,当即就满脸通红。
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不是故意打扰。是......是樊可馨要见梁医生。”说完杨子姗就退出去,关上办公室门之后,她拍了拍胸口。
这样激情澎湃的场面,她也只有在想象里出现过。
景医生........梁医生........之间,有奸情!
被杨子姗这么一打断,梁柔不规则的心跳总算平稳下来,她轻轻推开景杉的手,低声说:“不是我不帮忙,而是聂焱他.......”
聂兆忠虽说是聂焱的父亲,可是这对父子的关系,从来就不好。
梁柔不觉得聂兆忠会听聂焱的。
聂焱也没有那个能力,去限制他父亲什么。
但显然景杉误会了梁柔的意思,他扯扯唇角,讥讽的说:“是啊,我怎么忘了,聂焱跟他的父亲一样都是卑鄙小人,当年他乘人之危禁锢你,到如今你还不是没名没份的跟着他。”景杉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无所顾忌的说:“其实你跟我妈都一样,不过就是他们这些无耻小人打发寂寞的消遣!一个个的,畜生!”
景杉骂的痛快,梁柔却无地自容。
梁柔迅速站起来,“我去看看樊可馨。”
然后快速从办公室跑出来,景杉的话像是一个个的耳光扇在梁柔脸上,抽到她火辣辣的羞愧。聂兆忠干出这种事,令人不齿,但这样的手段,又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景杉所有的怨气、痛恨,梁柔都理解。
可又能怎么办?梁柔自己对赵湘也是心疼极了,她也想要救赵湘楚水火。
梁柔浑浑噩噩的走到樊可馨的病房,叶枭见梁柔,就有些吃惊,“你怎么了?”
叶枭原本还挺开心的,樊可馨术后恢复的很缓慢,可是只要方向是好的,慢点又怕什么。今天樊可馨意识很清楚,透过氧气机,说想要见见梁柔。
叶黎昕站在樊可馨的床边,见梁柔来,他低下了头。
安安受伤的事情叶枭再参加完元彰的出殡活动后,回来就知道了。恨的牙痒痒,可到底是自己儿子,他也是打不得骂不得。现在见梁柔脸色如此难堪,叶枭就急忙认错,“是在为昨天这混小子干的事情生气吧?这事情责任都在我,看在老七的份上,梁柔你担待担待,给我几分面子。”
很反感。
梁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聂兆忠的事情产生了化学反应,叶枭这样的话说过不止一次,早前的时候,梁柔也没有这样生气,可是此时,她觉得很讨厌。
凭什么要她担待,明明是叶黎昕不对,没有一句好好的道歉,伤了安安的脸,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句,给我点面子就解决了。
从一开始梁柔就不喜欢聂焱这个圈子里的人,先开始是元彰,骄横跋扈唯我独尊。
慢慢地,梁柔发现其实他们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很自大,元彰只不过是将这样的品质发挥到了极致。其实这样的脾性,这些人统统都有。
叶黎昕这个性,谁受得了!
到了叶枭嘴里,也不过就是轻轻松松一句话,他儿子就是做下天大的错事,那也有他这个当爹的给抹平。
凭什么呢?
梁柔不断的想,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没有对方有钱有势,就该乖乖的低头,聂兆忠想要赵湘,赵湘就必须抛家弃子的跟着他去。凭什么叶枭的儿子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人。
而如梁柔景杉赵湘这样兢兢业业,甚至是很多人救命稻草的人,却要打落了牙齿活血吞。赵湘要乖顺的依偎进聂兆忠怀里,景杉要安然的承受自己的母亲被人掠夺的惨景,而她梁柔,此刻要笑着跟叶枭说没关系。
明明昨天安安受伤的时候,梁柔大脑里满满都是想要狠狠揍回去的念头。
叶黎昕这熊孩子,他欠揍!
梁柔很沉默,尽管叶枭笑着把聂焱都搬出来了,可是还是没能让梁柔露出一点松动的态度。
叶枭皱起眉头。
倒也不是不高兴,而是梁柔这种完全不搭理人的态度,让叶枭不怎么适应。要知道在叶枭心里,梁柔不仅是医生,还是聂焱的人,是他的弟媳妇。
关系不同,感觉也不一样。
叶枭觉得叶黎昕跟安安之间的矛盾,那就跟亲戚家的孩子打打闹闹一样,根本不值得也没必要大张旗鼓的道歉。
梁柔为这事情较真儿,未免有些小心眼儿。
梁柔没理叶枭,她走到了樊可馨的身边,一只手抓住了樊可馨的手。
樊可馨脸上还带着氧气罩,她透过氧气罩,艰难的跟梁柔说感谢。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很用力。
叶枭心疼樊可馨,从后面挤上来插话说:“你需要休息,别说太多话。梁柔她是聂焱的人,自己人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快别说了。”
樊可馨抓着梁柔的手,有些用力。
只是她实在不能说太多的话,也只能握紧。
梁柔很烦,叶枭越说话,她越烦。
也不知道平时叶枭那么会应酬的一个人,怎么今天说话这么刺耳,每个字都招人讨厌。梁柔松开樊可馨的手,转身说:“我还有其他病人,先走了。”
叶枭不想让樊可馨说话,却想让梁柔陪着樊可馨多说一阵,樊可馨难得有这么清醒的时候。
“哎哎哎,你先别走,可馨她想找说话,你就陪着她聊一会儿,说些你们女人的事情,她爱听。”叶枭追着梁柔说。
梁柔真的觉得自己要爆炸了,她猛地转身,对着叶枭低吼,“我是医生,不是保姆!请你搞清楚身份!”说完梁柔就利落的离开病房。
走路带风的梁柔气冲冲的往回走。
却看到办公室门口,杨子姗跟其他两个医生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
见到她来,每个人脸上都很尴尬。
杨子姗手不自觉地摸着脸上的胎记,说:“景医生刚才说临时有事,今天请假一天。我们在一起商量,那今天要预约的病人怎么处理?”
现在医院都是网上挂号,每天病人都是预约满的。
景杉突然请假离开,原本预约的病人就成了问题。而且景杉现在是专家号,也不是其他什么人都能接手处理的。
梁柔认命,“都转给我吧,我来。”
原本梁柔自己的病人就约满了,这又加了一倍,工作量可想而知。一天下来,梁柔连个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好容易在下班的时候跑去上厕所,就发现下面刺刺的疼。
原本昨晚聂焱折腾的厉害,她就有些受伤,今天还是强撑着上班来的,这下憋了一天尿,更是加剧了身体的不舒服。
下班回家,聂焱还没回来,梁柔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洗澡,回家的路上也买了洗液,仔细冲洗。
心情不好,身体又不舒服。
梁柔洗澡之后就爬上床,也睡不着,就瞪着天花板发呆。
聂焱抱着安安回来,两个人上楼的时候说说笑笑的,还没进卧室门,梁柔就听到了安安的笑声。
聂焱推门而进,“佣人说你不舒服?怎么了?”
安安跟聂焱一起进来,噔噔噔地跑进来,特别担心的望着梁柔,“妈妈?你生病了吗?”
面对女儿,梁柔总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外泄,她撑着坐起来,不过身体不适,她坐起来的动作有些别扭。
安安看不出来,聂焱一眼就看明白了。想想昨晚自己的粗暴,聂焱摸摸鼻子,倒是很体贴的拉了安安往外走,“你妈妈就是感冒了,咱们出去好不好?小心传染给你。”
安安特别知道怎么办,立刻说:“我有自己的口罩。”说着就跑出去找口罩去了。
孩子出去,聂焱走到床边搂住梁柔,“明天带你跟安安出海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陪过梁柔安安了。
今天看安安一个人带着狗自说自话,心里挺不是滋味,想着趁安安开学前,带着安安出去玩儿。
梁柔却想着别的事情,她都已经想了一天了,梁柔从聂焱的小腹处抬起头,很认真的问聂焱,“你什么时候能彻底成为聂家绝对决策人?”
若是聂焱有了绝对的权力,就是那种可以让聂兆忠都不得不服从的权力,那是不是赵湘就能被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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