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谭夫人的情面,季凌云并未对舒月赶尽杀绝,只将人赶出了王府。舒月回到了自己在京城买的宅子,却已经是风声鹤唳,不敢轻易出门,总觉得有人要杀自己。
这边揭过不提,舒月说出的线索让原本的推测越发陷入僵局,选本的调查更是一筹莫展。
不知道廖广天已经在京城安插了多少像春意阁一样的暗桩。而除了苏氏和蓝老太师,又有多少人已经被浮生醉控制,成为身不由己的。
犹如阴霾密布,让京城的天色越发晦暗。
大雪纷纷扬扬落了几日,终于在十五这日露出了个晴天,让人心头略微松快。
十五祭天乃是国之大事,祭台设在安华山半山腰处。至于为何要这般大张旗鼓来安华山而不在宫中,则是为了方便百姓瞻仰。
皇上亲临,太子与其他三位皇子随同,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紧随其后。这等阵势为的就是安民心,顺民意,以示皇恩浩荡。
安华山早早就打点好了,禁军连带着京兆府的衙役们一道出动护卫。并未为难前来围观的百姓,只将人群阻隔在外免得冲撞,饶是如此也不是个简单的差事。
诵经、祈福、焚香、祭拜,与前次的祭典不同,此次的祭天大典不比前次热闹,没有分红果这等与民同乐的习俗,要更加庄重肃穆。
除却元和帝的身子上安华山有些吃力,废了许多时间以外,其他的一切顺利。然而饶是如此,等祭天大典结束时已是辰时。
虽说下山不比上山,但对元和帝的身子来说仍是有些困难。季凌云看着父皇花白的鬓发和难掩疲惫的面色,一时心中五味陈杂。
季承煜仍是面沉如水,恭谨恪勤。只在间隙冲随侍圣驾的福安使了个眼色,福安面上略有犹豫,便俯身在元和帝耳边道:“皇上,眼下天色还早,路上多是未散去的百姓,不若先去安华寺歇歇脚。也可省去冲撞。”
元和帝满是褶皱的眼皮耷拉着,不知心中在想什么,略一犹豫后点了点头。福安打了个收拾,一众随侍圣驾的宫人们调转方向,转而上了安华寺。
这祭台便在安华山山顶,据说此地灵气浓郁,在此处布设灵台祭拜可达天听。此话具体是出自谁人之口已不得而知,但如今已成惯例。
自安华寺下山有两条路,一条便是上山时的皇家特地修葺的山道,另一条便是百姓们上安华寺时走出来的山路。
圣驾自山顶转而从背面下山,到了半山腰便可见一座庙宇掩映在郁郁葱葱之中,隐隐可闻阵阵诵经声入耳,此处清幽与山顶的喧嚣截然相反。
自有宫人和侍卫去前头开路,待元和帝一行人到时寺中主持早已恭候大驾,见了元和帝并不行叩拜之礼,只倾身道了句佛号。
元和帝到底上了年纪,且久病伤身,折腾了这大半日着实已经疲倦不堪,摆了摆手便进了庙中。
天寒地冻,原本寺庙中便香火稀疏。尤其今日皇上祭天,百姓们都跑去山顶看热闹,是而今日安华寺中至今都没什么香客。
元和帝被引去了厢房歇息,几位皇子虽说年轻力壮,却也难免有些疲态,此刻便也都在前头的花厅中歇脚用茶。
季钰仁腿脚不便,支撑到此时已是极为不易,此刻面色憔悴不堪,坐下时才发觉寒冬腊月间他额上竟渗出了一层冷汗。
季司宏嗤笑一声。无不恶意的说道:“四皇弟这腿脚不便天下皆知,太子殿下怎的还这般为难于他,莫不是变着花样的残害手足?”
季承煜老神在在,并不为他这般的挑衅恼怒。只是他还未开口,便听季钰仁自己答道:“三皇兄说笑了,是我执意要跟来的,与太子殿下无关。”
季司宏眯了眯眼,似乎是恼怒他对季承煜的出言维护,越发恶劣道:“四皇弟何必这般不自量力,即便是勉强来祭天大典走一遭,莫非这娘胎里带来的腿疾便能好了吗?”
这还不算,他接着冷笑道:“废物就是废物,就凭你也配跟我抢人。我劝你趁早死心,别在惦记我的东西,父皇已经在我母妃那里松口了,过两日便为我与明珠郡主指婚。”
季钰仁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指间“咯咯”作响。然而他却垂眸敛目,一言不发,甚至没有抬头泄露出一丝情绪。
季承煜开口道:“建王,慎言。父皇如今还未下旨,你莫言胡言乱语传出去坏了明珠郡主的名声。”
季凌云也是一声冷笑,看着季司宏意味深长道:“建王这话就不对了,即便再如何四皇兄也是皇家血脉,真正的皇子,有何不配?”
季钰仁仍是垂眸不语,既看不出被奚落的怨愤,也看不出对旁人相助的感激。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不知再想些什么。
季司宏虽觉得他这话中有话,但又听不出其他什么。眼下这两人都帮着季钰仁说话,他只有一张嘴自然讨不到什么好,索性不再言语,只讥嘲的勾着嘴角闭目养神。
季凌云与季承煜对视一眼,季承煜点了点头,两人便也不再说话,花厅中一时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