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尘世喧嚣,后院这一片方寸之地却好似脱离尘世,静谧中石桌上的两人对立而坐。年迈的老道人似是对白嫣然的戒备视而不见,不疾不徐的含笑看着她。
不知为何,白嫣然紧绷的心弦竟渐渐放松下来,沉默片刻,她开口道:“大师何出此言?”
老道人端起茶杯轻啜,似是品了品其中茶香,这才叹道:“施主这般焦心,连一口好茶都没心思喝,是因为心中有所牵挂。施主既然来这安华寺求平安符,自然是为人求平安而来。”
白嫣然虽略放下戒备之心,却仍未去喝那杯茶。
“大师所言不错,我的确是想让主持为我算一卦,方才正是将大师误认成了主持。今日有缘能与大师一见,但眼下我也该告辞了。”
白嫣然起身要走,老道人却道:“既然有缘,不若我替施主算一卦吧。”
说罢也不等白嫣然说话,便伸手从袖中掏出了三枚铜钱往桌上一撒,捋着白须郑重其事的看了半晌,方才一点头对白嫣然笑道:“施主不必忧心,你心中牵挂之人眼下虽要吃点苦头,却也不打紧,很快便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无论这老道人的本事是真是假,至少没有触霉头,让白嫣然心下松了口气,有礼道:“希望能借大师吉言。”
谁知那老道人却又摇头道:“施主既然替心中牵挂之人求了一卦,何不也替自己求一卦?”
眼下白嫣然也不好再走,只得又坐了下来,看着老道人道:“那便有劳了。”
那老道人将铜钱收起,凝神片刻又撒了出去。白嫣然看不出与方才的不同来,那老道人却是仔仔细细看了半晌,未了叹道:“施主这命格,当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原该是早夭的命格,却造化弄人。他救了你,既是你的造化,也是他的造化。”
白嫣然闻言精神一振,终于对眼前的老道人刮目相看,谁知那老道人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她心头一凛。
老道人看着她不住摇头,神神叨叨的念着:“前世种种,因缘际会,今生种种,因果轮回,都是命啊。”
白嫣然霍然起身,惊愕的看着老道人,却发觉眼前老道人的身影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大师,大师!”
如同笼罩在烟雾之中的老道人冲她点头一笑,声音传了出来,说道:“老道与施主有缘,这杯茶便是老道的回礼,还请施主不要嫌弃。”
说罢便竟就这般生生消失在白嫣然面前,白嫣然大惊失色,然而正在这时耳边却听见有人唤道:“王妃,王妃?”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仍是后院中,自己仍然坐在石桌前,对面却不见了老道人,她这才发觉自己竟是不知不觉中支着头睡着了。
朱玲在旁忧心道:“王妃这是怎么了?方才你突然冲了出去,奴婢找了好半天才寻到你。王妃可是这两日没睡好,怎的在这儿睡着了?”
白嫣然摇了摇头,想到方才种种,甚至疑心是不是自己方才心神不宁出现了幻想,然而一低头就看见了面前的茶水。
石桌上摆着一个普普通通的茶壶,两个茶杯放在石桌两端,对面的那个茶杯已经空了,自己面前的茶水却还满着。
她揭开那茶壶,却见里面空空如也,莫说茶水,就连残余的茶叶也无。白嫣然倒吸一口凉气,想起方才老道人之言,小心翼翼端起茶杯饮尽。
马车驶下山,往京城回去。朱玲疑心方才王妃不是要找主持问卦,怎么又突然不去了。只是虽然好奇,却也不好问出来。
阿五驾车素来稳当,下山的路也未出现什么曲折,赶着午时便回了王府。
然而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白嫣然方才下车还未进门,迎面便又有一辆马车匆匆而来。马车停下,里头的人麻利的下了车,竟是宫里的公公。
“奴才见过安王妃。”
白嫣然对朱玲对视一眼,问道:“这位公公倒是有些面生。”
那公公答道:“奴才是德尚殿里伺候的,不过是个跑腿打杂妃,王妃没见过也是寻常。奴才今日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前来,请王妃即刻进宫一趟。”
白嫣然心下惊诧,既然是替皇后娘娘来传旨,来的不是谢公公也就罢了,怎会是德尚殿伺候的公公。
她温言道:“既是母后传诏,那我便回去换一身衣裳再随公公进宫。”
那公公声音不大,态度却很坚决,说道:“皇后娘娘的旨意是让你即刻进宫,奴才只是个传话的,还请王妃不要为难小人。”
白嫣然心下一沉,面上却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我这就随公公进宫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