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的日子里,我的灵魄也并没有闲着。
谢濯在成长,我也一样。
我早已能用灵魄之身,短暂的调动周围的魂力,迸发出足以伤人的力量。
若是以灵魄力量来比较,以前的我肯定是比不过现在的我的。
但如今棘手的是……
我无法闯入“我”的身体里面。
这具上仙的身体,仿佛成了阻拦我成功的最后一个屏障。
这半个月里,我尝试了很多方法想要闯进我的身体里,与“我”的灵魄面对面,但我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不管是“我”发呆的时候,还是睡觉的时候,还是打坐修行的时候……
每一次,我卯足力想撞入这个身体里,但我都只是从这个身体里穿过,一如穿过一块石头或者云朵。
但更糟糕的事情是——
每一次,我尝试穿过自己的身体,我都明显的感觉到,我的灵魄……在变弱。
只是我灵魄与我身体的瞬间交缠,就足以消耗我积蓄多年的力量。
我渐渐的发现,进入“我”身体,杀死这身体里,我自己的灵魄,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我不敢再随意胡乱尝试。
硬闯肯定是不行的,只会徒增对我自己灵魄力量的消耗。
然后我又开始想要共情当年的我,以达成进入身体的目的。
但这显然更加困难……
现在的我,不仅无法共情当年那个一门心思想要和离的“我”,我甚至想要将当年的“我”吊起来打一顿!
谢濯现在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
你为什么还能在这儿心平气和的吃果子。
你为什么跟蒙蒙聊天时,都要在背地里埋怨他,说什么:
“他是个狱卒!是个梦魇!是个傀儡大师!”
“他就是个控制狂!我必须得跟他和离!一定要离!”
然后这些话,一字不落的,都被站在院外的谢濯听见了。
直到谢濯被蒙蒙看见,蒙蒙手里的果子都吓得掉到了地上,然后“我”才看向了谢濯。
谢濯站在蒙蒙院子门口,冷着脸,宛如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伏九夏,去月老殿,和离。”
“我”跟着谢濯去了。
当然,我也去了。
时间已经来到了最后一天。
我十分、无比、巨他妈的焦虑。
这半个月,一直没有成功的事情,在剪断红绳的之前……
能成吗?
我不知道。
我的灵魄都焦虑得在空气当中颤抖了起来。
我随着“他们”来到了月老殿。
我像无头苍蝇一样,急得在空中乱转,整个灵魄都在嗡嗡作响,但并无任何作用……
月老的小童子颤颤巍巍的端了一个托盘出来,托盘上放着那把几乎成了我噩梦的绿色剪刀!
小童子说:“这……这绿剪断姻缘,断了,就再也接不上了,二位上仙……要不要……再想想?”
“我”迈步到童子面前,抬手便拿起了绿色的剪刀!
系于我俩手腕上的红色姻缘线慢慢显露。
而我这飘在空中的灵魄几乎要被这个举动吓得整个散开去。
伏九夏!你给老子住手啊!
你撒开这剪刀!
我再一次去狂撞自己的身体,还是无济于事。
因为现在的我,与当时的我,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心境,无法共情,无法同步。
“我”拿着剪刀,看向谢濯:“那盘菜,我就是要放辣。”
谢濯眸光落在“我”身上:“放辣便不许吃。”这个回答,在这五百年间,几乎成了他身体里,最自然而然的答案。
“你管不着我了。”
“我”回答着,如记忆中的画面一样,“我”弯曲手指,绿色剪刀向红线剪下。
别……
最紧要关头,我周身灵魄聚集起了魂力,一如此前在五百年前,让“我们”相遇时那样。
一记银光,猛的打向“我”手中的剪刀。
但是!
我万没想到!
在银光发出的那一瞬,电光火石间,一团黑色的气息瞬间将那银光吞没。
黑气与我的银光相撞,变成空中的一团风。
吹拂在谢濯与“我”之间。
“咔嚓”声清晰可闻。
“我”剪断了我们腕间的红线。
我愣在原地。
我呆呆的看着那红线消失,又呆呆的看向谢濯。
然后我的目光便定在了谢濯身上。
完了。
我心里只有这两个字。
而我之所以会出现这两个字,不是因为我想看他的神情,而是,我看到他身后冒出来的黑色气息——
邪祟之气。
谢濯,生了邪祟之气。
这邪祟气息生得隐晦,他没发现,或者说,现在的谢濯,根本无法发现。
而“我”,“我”也没有发现。
这邪祟气息,并不似昆仑之外的邪祟之气那般,肉眼可见。
若非我灵魄之体,我恐怕也完全看不出来。
在场的那小童子,更是无法发现的。
“我”剪断了腕间红线,随即转身而去,徒留谢濯一人立在原地。
谢濯身上那隐晦的邪祟之气飘浮着,在空中,拉扯出奇怪的形状。
仿似梦中恶鬼,又仿似我曾见过的那邪神灵魄最初的模样。
它似乎也能探知到我的存在一般,在对我发出极诡异的桀桀怪笑。
我看着毫无察觉的谢濯,又看着这隐晦的吞没我攻击魂力的邪祟之气,我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胆寒。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以前都被我忽略掉的事情——
我,曾经也是“我”。
在我的人生之中,我与谢濯相遇,也是在雪竹林,也有那道银光的出现。www.
如果说,这道银光,是我们相遇的必然,那便意味着,在我所经历的那个时刻,也有一个灵魄!
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魄,在看着我,在着急,在促成我与谢濯的相遇!
若是如此……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