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热得很,即使是在林荫下行走,人也热得汗流浃背。
长生公公紧跟在魏驰身旁,替他撑伞挡太阳,很怕魏驰会晒得中暑。
如今的魏驰,背着我连大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我趴在魏驰的肩头,看着豆大的汗水顺着他的额头、鼻尖、下颌滑落,忍不住伸手用衣袖替他擦汗。
魏驰侧脸觑了我一眼,原本矜贵冷傲的一张脸上,漾起清浅温柔的笑来。
“还算是有点良心。”
“奴婢可以自己走,殿下放我下来吧。”
魏驰将我的身体向上又颠了颠,“你若是累坏了,晚上如何在床上伺候本王。”
“......”
真是几句都离不开荤话。
我从头上拔下发簪,簪头抵在魏驰的侧颈上。
“殿下就不怕我趁机杀了你吗?”
魏驰不为所动,背着我继续向前走着。
“那你大可试试。本王死了,你活不成不说,于侍卫也活不成。”
收起发簪,我恹恹地道了句:“真是无趣。”
魏驰的喉间闷出一声笑来,我毫无预兆地问我:“柒娘第一次杀人,是在何时?”
“殿下为何突然问这个?”
他慢声言道:“柒娘的事,本王所知甚少,很是好奇。”
若是告诉他我第一次杀人是在何时,那我之前的假身世便会暴露。
我便将在细作营里第一次杀人的事讲给了魏驰听。
“当时害怕吗?”
“有点。”
“以后,有本王在,你不必再杀人。”
头埋在魏驰的颈窝处,我没有说话。
我未来的人生与魏驰无关,杀不杀人他也说得不算。
“殿下呢,第一次杀人是在何时?”我调转了话锋。
魏驰回忆道:“本王八岁时,在那座冷宫,亲眼看到一个太监给我母妃灌下毒酒,我愤恨至极,可那时太小没有勇气,直到十一岁的时候,才亲自动手杀了那太监。”
我问他:“殿下第一次杀人时可有害怕?”
魏驰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太监的鲜血溅在了本王的脸上,温热腥甜,让人作呕。鲜血染红了本王眼中的世界,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狰狞恐怖,让人茫然无助。”
鲜血染红了眼中的世界,一切都那么地狰狞恐怖......
我杀死残暴荒淫的父皇时,父皇的鲜血也溅到了我的眼中,染红了我眼中的世界,让父皇那张本就恐怖残暴的脸愈发地狰狞,宛如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厉鬼。
魏驰的经历倒是与我有几分相似。
环抱魏驰脖子的手臂紧了紧,我安慰他:“殿下小小年纪便替你母妃报了仇,她一定很欣慰。”
魏驰摇头,平缓的声线里多了几分凌寒之气。
“长大后本王才知,真正的仇人并非那个太监,最该死的也不是他......”
后面的话魏驰未再继续说下去。
可懂的人都懂,害死他母妃的人是那无情心狠的君王,是后宫之内的钩心斗角和尔虞我诈。
气氛过于沉闷,魏驰又换了个问题。
“柒娘生辰是何时?”
魏驰迟早是要死在我手里的,告诉他生辰又有何用,多一些记忆,就会徒添一些牵绊。
“奴婢已经不记得生辰了。”
魏驰下颌线紧绷,默了半晌,他道:“那就跟本王一个生辰好了。”
我敷衍奉承。
“好啊,能与殿下同日生辰,奴婢真是荣幸至极。”
“没了?”魏驰问。
我被问得云里雾里,“还该有什么?”
“......”
空气沉默片刻。
魏驰的气场愈发地沉冷,他每次将我身体往上颠时,力道都会重几分。
也不知是我又哪儿惹他不高兴了。
一旁的长生公公在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终于沉不住气了。
“柒姑娘,你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今日就......”
“......”
我歪了下头,纳闷起闷来。
长生公公急道:“殿下都暗示这么明显了,柒姑娘是不是也该问问殿下生辰是何时?”
“......”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敢情就是为了生辰啊。
“殿下的生辰是何时?”
长生公公见魏驰不答,替他答道:“后日。”
有些突然。
魏驰未必能过上明年的生辰了,死在我手里前,就勉为其难他过一次生辰。
“殿下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我趴在他肩头看他,魏驰的侧脸上终于有那么一丁点的笑意。
只见他斜勾唇角,坏笑道:“你在万花楼里学的,还没用过的姿势。”
“......”
光天化日,又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