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归远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解的看着喜来。
喜来缓缓开口,语气平淡中,却带着某种坚不可摧的东西。
“有些人生下来,便尽享富贵荣华。随意伸手丢弃的东西,或许是老百姓一辈子拼劲全力向往,却依旧触碰不到边缘的东西。有人迷信天命投胎,或是认命碌碌无为,或是悬梁刺股争抢一番。十年寒窗呐大人,多少学子又有几年可以重来?”
喜来的表情温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可一字一句犹如重锤一般,敲打在陆归远的心头。
陆归远沉默着,听喜来继续说道:“科考,原是一条正大光明通过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若是这机会,有人从中投机,又或是变得不再公允,那……还会再有人想着,去为自己放手一搏么?更何况,这些人的背后,还有亲朋好友的期许。就拿疯状元来说,因为这件事,他的亲眷死的死亡的亡,何尝不是灭顶之灾……”
陆归远的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听喜来这么一说,沉默了半晌之后,苦笑一下说道:“我以为,你只是想要找出这背后的真相,查出这泼天的阴谋。没想到我们的小美人,竟然有如此心境,倒是本官狭隘了。”
“这背后的真相,就像是您说的,必定牵连甚广。费这么大的心思,布这么大的局,不惜牺牲人命。呵,世间万物,皆有等价。我想,他想要的,必定比付出的要多上许多,所以,这件事情,必定要查下去!”喜来皱着眉头,语气和眼神,皆无比坚定。
听喜来这么一说,陆归远同喜来对视一眼,一样坚定道:“好!就凭你今晚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本官就要为天下学子,查他一查!”
二人相视一笑,也是这一晚,陆归远终于知道,为什么顾景琰偏偏喜欢常喜来。
随后陆归远再次露出惆怅的面容,皱眉哀怨道:“虽然本官并不喜欢冯佳人的做派,可……可总是想着这么利用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喜来见状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可眼下除了牺牲大人的色相,我们并没有更好的敲门砖了!”
“呸呸呸!夸你两句,就开始胡说了,什么叫牺牲本官的色相,本官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陆归远气呼呼的看着喜来。
喜来笑了笑说道:“不过从今日的相处能看的出来,这个冯佳人,确实对大人动心了,也确实花心思了,她的穿衣打扮,完全是另一个月辞姐啊!只是一开口,冯佳人永远都不可能是顾月辞。”
提到顾月辞,陆归远的心当下一沉,面色沉重的笑了笑,肉眼可见的苦涩。
喜来看出了端倪,也不好多说什么,别过头去,假装看窗外的夜景。
这一路,沉默,很快便到了陆府,陆归远果然心细如发,一早便给喜来安顿好了住处。
二人约定陆归远天一亮,便去查证喜来问的那些东西。
虽然奔波劳累的一整日,可喜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中乱做一团,时而想着在学士府遇到的一切,时而想着天一衙门里的见闻。
最后,还是想到了顾景琰,也不知道他到了哪里。
从西洲回来,都没来得及好好休整,这么多事便一股脑涌了上来,不知道他是否吃得消。
思来想去,就这么浑浑噩噩浅浅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一亮,喜来便匆忙洗漱打算离开,却见陆府的管家早早备好了早饭拦住了喜来的去路:“常姑娘,大人说了,让您用完早膳再去,否则他不好向顾都统交代。”
喜来又羞又急,这陆归远,嘴上没个把门的,怎么什么话都说!
于是只好尴尬的点头笑了笑,跟着管家前往饭厅,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却只有自己一人,忙问道:“陆大人呢?”
“回姑娘的话,陆大人一早便去上朝了,对了,这个是他让交给你的。”管家解释道,说着,便将一个信封递给了喜来。
喜来疑惑的接过手一看,里面竟然是大学士的画像。
喜来暗暗惊讶,看来陆归远也是一夜未眠啊!
想到这,喜来欣慰一笑收好画像之后,匆忙用完早膳,便急匆匆往衙门赶去。
可谁料刚出门没走多远,却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喜来!喜来!”
喜来愣了一下,诧异的回头一看,只见一辆华丽得马车,从身后赶来,江兴的脑袋从窗户里探了出来,撑长了脖子冲喜来一边喊一边招手。
喜来立即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候,心中暗自嘀咕,忘记状元府离这里不远了。
马车稳稳停在了喜来的面前,江兴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看向喜来道:“你怎么从陆府出来的?”
喜来一愣,脑子转的飞快回答道:“顾大人走之前,给陆大人留了东西,清早正好要去衙门,顺路就给他送来了。”
说着,喜来看到江兴微微泛肿发红的脸颊,抬起手指着他疑惑的问道:“大人您的脸怎么了?”
江兴眼里流露出一丝尴尬,随后笑着说道:“过敏之症罢了。”
“大人昨日没去衙门,是因为这个?”喜来追问到。
江兴尴尬的点了点头道:“也不完全是,夫人夜里腹痛,我实在担忧的紧,昨天守了她整整一天,今日缓下了,衙门里事情繁杂走不开太久,便急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