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拜倒:“这诏书,还未票拟。”</p>
“他人的封赏拔擢,还能事后再补票拟,但我与张阁老的封赏,恐怕难假他人之手。”</p>
“陛下不妨与臣,去一趟内阁,待臣补上票拟之后再让臣当面领旨。”</p>
百官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闹得哪一出。</p>
这是要负隅顽抗,还是单纯留恋不舍?</p>
反倒是当事人听懂了。</p>
朱翊钧神情复杂看着高拱。</p>
高拱这话是建立在,自己即将下野的基础之上。</p>
届时高拱一旦从位置退下来,张居正做了首辅,哪能再去给封赏自己的诏书拟票,不像话。</p>
高拱的爵位也是这个道理。</p>
所以他人的票拟,可以让张居正事后再补。</p>
但这两道诏书,则必须把程序走完。</p>
也即是说,高拱答应要致仕。</p>
终究还是低头了啊。</p>
不过,却是想借着最后机会,讨要一场奏对啊。</p>
朱翊钧想清楚后,缓缓点了点头:“卿老成持重之言,合当如此。”</p>
其实如今局势已定,高拱无论怎么抉择都一样。</p>
只要朝臣都受了封赏,让高拱的党羽,都明明白白地看到两宫和大部分朝臣站在一起,高拱无论接不接旨,他的下台都是注定的。</p>
但朱翊钧还是卖了这个面子。</p>
因为,他本就打算,最后再召对高拱一次。</p>
如今算是不约而同了。</p>
便在这时,张居正也突然出列道:“既然如此,臣也同去内阁。”</p>
朱翊钧看了这家伙一眼。</p>
是担心高拱跟自己达成什么对他不利的默契呢?</p>
他不置可否,等着高拱给他挡回去。</p>
孰料,高拱只抬起头,瞥了一眼张居正,便闷闷道:“走吧,张首辅。”</p>
说罢,便捏着诏书,兀自往内阁而去。</p>
张居正见状,上前引着皇帝紧随其后。</p>
朱翊钧无奈,只能任由他跟着。</p>
朝官看着三人离去,神色莫名。</p>
……</p>
路上,内臣女官和中书舍人们,很是自觉地遥遥跟在后面,不敢靠近。</p>
高拱又朝张居正道:“我有事要单独奏陛下。”</p>
张居正从善如流,行了一礼,便放缓了脚步,离二人稍远些。</p>
朱翊钧好奇地看着高拱,看他想说什么。</p>
是要控诉自己为何要这样对他?</p>
还是向自己投诚求情,作出最后的尝试?</p>
待张居正离远,高拱才回过头看,看向皇帝。</p>
斟酌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本想让你做个太平天子,安乐皇帝,不意是我自作多情了。”</p>
“你宁愿引狼入室,也要将我驱逐,倒是小觑了你。”</p>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先记好,不懂也没关系,先记在心里。”</p>
他也不管皇帝有些惊讶茫然的表情。</p>
继续说道:“我知道张居正现在蛊惑了你母后,让你行止都听张居正的,你也因为惧怕我,便利用他让我致仕。”</p>
“如今你或是觉得心中畅快,但往后,你必然要被此獠压制,悔不当初。”</p>
“你且看好,他们几人合伙挟逼陈太后,往后必然牢不可分浑然一体。”</p>
他不动声色指了指身后的张居正。</p>
“伱记住,张居正这个人在政事上,可信,但不可靠。”</p>
“这几日我也想明白了,他不惜勾结冯保,取信李氏,就是为了独揽大权,去弄他那一套新政。”</p>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p>
“太急了,他那一套,是虎狼之药。”</p>
“张璁的一条鞭法,我比他更懂,决然不能通行天下,否则,对小民敲骨吸髓,只会让天下速亡。”</p>
“此后你固然会被此獠架空,但总能熬死他,你记住,一旦亲政,便要立马要废了一条鞭法。”</p>
“开海,才是正途。”</p>
“借助南直隶及周边数省的繁茂,与外通商,将白银吸纳到太仓库,才能重启一条鞭法。”</p>
“开海的事,我已经做了一半,市舶提举司你一定要抓在手里。”</p>
“但这事不能急,否则又要一场自发销毁案卷。”</p>
“还有晋党那几个废物,张居正收拾不了他们,此后必成大患。”</p>
“等你掌权如果事态不可控,可以让人先杀张四维父,逼他丁忧,等到掌控锦衣卫,再把他直接杀了,别怕风议。”</p>
“王崇古这个人可以入阁,但是不能掌兵权,你可以借助他来稳住晋党。”</p>
“不要跟蒙古人轻启战端,以如今的国力,再打两场大战,中枢就撑不住了。”</p>
“不妨等海贸有了成效,再通过兵部徐徐削之。”</p>
“还有你的那些宗亲,不能再大肆封赏了,等你亲政,便找理由杀一批,把田拿回来。”</p><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