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衣服追回了没?”白面俊俏青年朝我挺起健硕之胸,汗光淋漓地转过来说:“没。”</p>
形貌古拙之人在沙丘高隆之处仰眺道:“夜里风大,那些衣物飞得很快就看不到了。”样貌古朴的同伴在旁点头称然。</p>
信澄拉伸镜筒,抬到脸上,眯起一只眼睛,往里面瞅。长利憨问:“有没看见什么?”信澄摇着头说:“夜暗,视野模糊,看不清……除非拿信包那个观星镜,或可看清前边一闪一闪的那些是啥?”信包点着烟说道:“何须费劲,走过去就看清楚了。”信孝闻着茄子转面,低声说道:“要不先让小珠子去帮咱们看看?”</p>
“我不去,”小珠子在我后边嘀咕,“周围似有时空罅隙未消,你们也别四处乱走,以免又失散了。”</p>
有乐眼睛睁开,在白面俊俏青年健壮矫挺的胸前摇扇说道:“咱们不如赶快找个隙儿穿越走,以免其又消失难寻,倘若在这里耽到天亮,又迎来炎热干渴的一天,委实难熬……”信照在沙堆上惑望道:“谁先告诉我,这是哪儿?”白面俊俏青年讶问:“他是谁呀?此间怎竟多出一人……”</p>
“一言难尽,”有乐在其汗光致致的胸前摇了摇扇,掩言道。“总之,他跟我们在一起,只是先前你没留意到而已。毕竟其向来低调,但你可以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只须听我说……”</p>
乱髻大汉搂猪过来,凑近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白面俊俏青年惑觑信照蹲在沙堆上的身影,犹仍难掩纳闷道:“他说那小子跟咱们在一起,你先前见过吗?”乱髻大汉抱猪愣望,随即点头说道:“好像见过。”</p>
信照转头询问:“这些犄角旮旯之辈却是何人来着?”信澄着地一滚,挨近其畔,以手背遮掩嘴边,悄谓:“全是历史名人。你猜猜那个搂猪的是谁?”信照蹙眉猜测:“朱元璋?”包括乱髻大汉在内,众人齐道:“错!”</p>
抱小孩的黑眼圈之人拿着奶瓶从沙丘上滑落,匆溜过来喘息道:“原来你们窝在这里,却让我找半天……”信澄以巾掩面,在信照旁边悄又再问:“你猜这个又是谁?”信照惑瞅道:“我瞧有几分像钟会的模样……”有乐闻言又生感触,忙道:“咱们赶紧穿越去找钟会,以免又留在这里徒然干耗……”</p>
信照说道:“最要紧须先找回信雄。”长利憨望四周,楞然转顾道:“信雄好像不在这里。”</p>
“那咱们还耽着干什么?”有乐拉我便行,似是片刻也不愿稍留,往高处边爬边说,“我不想坐等天亮,又挨日头暴晒一天……”</p>
蚊样家伙在沙丘上瑟缩道:“我却觉夜里越来越冷了,可惜那些衣物被风刮走,没法用来御寒……”抱小孩的黑眼圈之人在风中打个激淋淋的喷嚏,点头称是:“风越来越大,这样子很难捱到天亮。”</p>
“这是红海一带罕有的寒潮侵凛时候。”小珠子遥眺远处,轻声说道,“他们两人都病倒了。”</p>
信孝闻着茄子惑望道:“谁病倒了?”</p>
小珠子低喟道:“保卫圣城的大战之后,萨拉丁和‘狮心王’理查一世都病倒了。萨拉丁派人给理查送去了水果,还派去了医生。理查与萨拉丁议结城下之盟,抱病率领久征之师踏上回程的漫长路途。萨拉丁脸上露出平静的微笑,临终之前,叮嘱其长子‘要敬畏真神,要体察民情,要关心百姓疾苦’。萨拉丁一生廉洁无私,生活简朴。据阿拉伯文献记载,他去世时只留下一个第纳尔及四十七枚迪尔汗的遗产。库尔德人的埃及雄狮萨拉丁被西方誉之为具有‘骑士风度的君主’,他与对手理查一世惺惺相惜的事迹长久流传。‘狮心王’理查一世在劣势兵力的情况下先后三次击败萨拉丁,回国途中却深有‘行路难’之感。理查的归途危机四伏,这位曾经击败萨拉丁的英雄被指控私自与萨拉丁缔约等罪名,终遭袭击俘虏,德皇和法王联手陷害他,最后帝国法庭无法证明理查有罪。狮心王返回伦敦,民众热烈欢迎他的归来。过了数年,理查率军出击法王腓力,打败法兰西军队后,他在一次清剿战斗中身先士卒,不料被一支弩箭射中肩头,箭伤本身并不致命,但是伤口却发生了坏疽。理查一世在母亲埃莉诺的怀抱中与世长辞,时年四十二岁。临终之前,他亲自赦免了射中他的‘凶手’。”</p>
“英雄惜英雄是没错,”有乐摇扇说道,“不过古代闪族人遗留下的这些千年恩怨纠葛总归很麻烦,咱们还是别卷进去为好。我看信雄不会来这里找鸡腿吃,他在天然和尚拎着喂猪的饭桶上留有七个鸡腿的记号,谁能看出此样线索指向哪里?”</p>
信孝闻着茄子惑问:“信雄为什么到处跑呢?他傻里傻气还乱穿越究竟图啥……”</p>
“或许让谁拉着一起去找东西,”有乐琢磨道,“等咱们寻到信雄问问就清楚了。然而其在历史长河的行踪已神出鬼没,倘若咱们不动脑筋,光靠乱撞肯定又白跑。七个鸡腿的线索,会不会是指向‘竹林七贤’那边?”</p>
信孝伸茄一指,转觑道:“小珠子肯定知道更多事情,先问她晓不晓得?”</p>
小珠子在我后边嘀咕:“什么叫‘肯定知道’?人家又不是‘通天晓’,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有乐摇了摇扇,说道:“这真令人失望,我还以为你是‘通天晓’……”</p>
“说这些风凉话有什么意思吗?”小珠子蹦跳道,“我们家族有一个接近于万事通晓的家伙,自号‘共主’,叛变之前他或她曾说,即便能有通天晓的本事,也未必知道超逾本维度之外那些更高维度的事情。因为自身认知有局限,毕竟难免受限制于本身所处的维度,难以摆脱既有架构的有形无形束缚,受困在其约束之下,感知不到境界跨度更高因而也更复杂的情形,若仍拼尽全力往这个方向探究,甚至会导致自身思维崩溃。就像我其中一个哥哥那样,他竭尽所能要证明有神,认定必然还有更高境界的存在,结果他疯掉了。自号‘共主’的那个家伙发现了他的‘秘密发现’,立刻也就变得不正常了,突然背叛了我们,最先跑掉……”</p>
“瞧,你果然知道更多。”信孝闻着茄子探询,“此前没听你提过还有一个自称‘共主’的亲戚。为何遮遮掩掩,从未说起?”</p>
“因为他或她是叛徒。”小珠子又转到我后面嘀咕,“我们家族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不过他或她在我们家族位份很高,型号古老,属于爷爷奶奶那一辈。为了清除其遗留下来贻害无穷的后患,我那些哥哥们费了许多工夫,似乎也没法根除净尽……”</p>
“为什么说‘他或她’?”长利憨问于旁,“究竟是他,还是她呀?”</p>
“就跟你一样,傻傻分不清。”小珠子转到长利耳后嘀咕,“听说其本身原乃联合体,构造精密庞杂,似还使用了蜂群思维架构,和我们超微元素智慧集合体这一代的量态纠缠流转脉动隐变结构相比,有很多似是而非的地方。总而言之,虽然其想法古老,思维结构迥异于我们这些新世代,但是也有够厉害。我怀疑末世终极凶煞‘共同体’的产生,或许也曾得到‘共主’的助力。马耳他骑士团罗得旅、条顿骑士团地中海突击营和土耳其敢死队攻进去时发现,那些在‘欧洲煤钢共同体’早年废弃的地下矿洞里研究复合酶的追求长生之人,整合海量数据过程中似曾使用了某种超智慧联机……”</p>
因见信孝他们听得懵愣,有乐唰的拢扇说道:“先别扯太远,咱们还是赶快搞清楚信雄下落要紧,不然回家无法向他老爸交差。搞不好会引起织田信长歇斯底里大发疯,急着揪咱们一起寻去地中海,提前摧毁‘欧洲煤钢共同体’……”</p>
信孝似是素知他老爸脾气,闻言亦感不安,颤着茄子忙问:“先前听谁说小珠子的本尊似跟信雄在一起,怎会不知晓其下落?”</p>
“那是因为世事难料。”小珠子转去他后边嘀咕,“谁想到变数出现,信雄大概又跟那些小拟形妖乱跑。有它们在旁边,我连一点辙儿也没。毕竟‘拟形妖’属于高维度之物,其来自五维境界,幻化出没无定,自带跨维幻扰辐射,穿梭时空之余,总能有效遮蔽行藏,使人迷惑难追。即使不时留下些蛛丝马迹让我们看到,或出于故意,也许只因粗心。正如先前我们在白衣女王那里所见,它们年小贪玩……”</p>
“怪不得最近又有猪丢失,”有乐展扇一摇,若似恍然。“原来是它们跑回来纠缠信雄,顺便偷猪。”</p>
“它们为什么来纠缠信雄呀?”长利憨问,“不知会不会有害……”</p>
“应该人畜无害。”宗麟在沙堆上打了一会儿坐,听到这里,眼没睁的说道,“马千户先前说他看见那些小妖跟最后的人类一起住在星环上,偷猪无非带去那边养着好玩而已。说不定也把你们家信雄带去星环上边一起养了,这样也好。帮你家节省粮食,还能在那边慢慢活到地老天荒……”</p>
有乐一听又着急道:“这怎么行?人各有命。我哥常说一代人要做一代的事情,每个人活着要走完自己的人生,完成各自的命运。仓颉在上古时候创造文字,才有他的人生价值可言。让他跑去几千年后还造什么字?”</p>
小珠子转去他后面嘀咕:“据《河图玉版》、《禅通记》等古籍所载,仓颉在当部落首领期间曾经于洛汭之水拜受洛书。不知信雄有没去找过他?”</p>
有乐啧然道:“不行,须要赶快拉信雄回来。怎么可以让他乱跑去遥远的上古时候呢?况且仓颉那样可怕,听说其长相吓人。仓颉有双瞳四个眼睛,天生便能同时往不同方向观察星宿的运动趋势,以及鸟兽的足迹,相传其乃原始年代后期黄帝的左右侧近之人,古籍中称他长得像龙蛇形貌,能用多个眼睛仰观奎星环曲走势,俯看龟背纹理、鸟兽爪痕、山川形貌和手掌指纹,从中受到启迪,根据事物形状创造了象形之符。仓颉以此造出的符号形象,遂称为文字。仓颉造字完成之日,民众欢腾,吓得鬼怪夜里啾啾地哭起来,即《淮南子》记载的‘天雨粟,鬼夜啼’。其后收获洛书,意味着划时代的事变,因而天地动容,鬼神惊。在几千年前的上古,河图、洛书的出现,预示着天象的变化,人间新纪元的诞生……虽然我亦很好奇,越说越忍不住想看仓颉是不是真有四只眼,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远古时候很可怕,咱别去太远。”</p>
“人怎么可能长四个眼睛?”信孝闻着茄子猜疑道,“除非他不是人类。”</p>
宗麟坐在旁边微哼道:“我听说黄裳也是双瞳。但据记载,双瞳不等于真有四只眼,与古籍描述的仓颉形状明显不同。仓颉是四个眼睛,每个眼中各有双瞳。”</p>
“世间畸形儿多的是,”信包拉着藤椅落座,吞烟吐雾的说道,“长两个脑袋的都有。这些有什么奇怪?难道他们长成这样就不是人?依我看呢,别光瞧外表,人面兽心才不是人。”</p>
长利憨摸道:“这张藤椅真好。你又从哪里搬过来了?”信包随手往后边指了一下,抽着烟说:“大床那边。”</p>
信澄爬在沙丘上眺看道:“你刚才去搬椅的时候,那张床还在不在?”信包叼烟愕瞅道:“为什么这样问?”</p>
“因为,”信澄拿着镜筒拉长,在高处转望道。“床似乎没了。”</p>
我们纷纷爬上去,从沙丘后边伸头往外寻觑。</p>
“有火光,”信澄拿着镜筒乱瞅。只见沙堆凹窝处生起篝火,抱小孩的黑眼圈家伙忙着添柴,拉拽一簇风吹飞过来的干草枯枝,推近燃烧,使火更旺。乱髻大汉从他背后取锅,伸到火上烘烤。天然和尚抱起先前信孝投出的菠箩,不顾手疼迸破,硬是以掌劈开。白面俊俏青年挺着健硕的胸脯碾之,继而又抬壮膀夹住菠箩揉搓,然后将碎块搁到锅里。恒兴在旁探头探脑地问道,“瞧这架式,是要烤猪来吃吗?”</p>
“很明显,”天然和尚提着饭桶在火边忙碌道,“我们在烤菠箩。”</p>
“而且还不只,”形貌古拙之人和模样古朴的同伴合力捉起一条扭动剧烈的粗大蜥蜴,在恒兴惊觑的眼前拗来拧去,捏爆脑袋,扔进锅里。白面俊俏青年捡根枯枝伸入搅拌道,“有荤有素,内容丰富。”</p>
天然和尚语声浑厚地抱怨道:“本来只是要熬一锅酸酸甜甜的菠箩汁,装进奶瓶和桶里用以解渴,却让你们搅和了!”抱小孩的黑眼圈家伙拿起奶瓶,问道:“这里面还有一些瓜汁,要不要也倒进去调味?”</p>
乱髻大汉推开奶瓶,伸剑挑起旁边一根扭动之物,瞠觑道:“此是什么怪物?”形貌古拙之人捏过来一瞧,顺手投入锅里,说道:“蜥蜴尾巴。其具有再生功效,听说用来炖汤很补,正好我脚掌烫起热泡,几乎已疼难行走,便吃来试试有何补益……”</p>
“就这么扔进去,我觉得很恶心。”乱髻大汉啧然道,“还不如烘干晒硬之后,让我拿回芒砀山,作为此行成果的展示……”</p><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