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指望着面前这个不知深浅的前辈能站在前排,登高一呼,自己躲在后面就好,届时倘若出事,也可用不知道、不清楚之类的妄言搪塞,多不过被嘲讽两句,或是打上两拳,然他皮厚,这些都不成作用的。
可前辈竟让他站在前排出面,那之前明哲保身的计划也就彻底被推翻,甚至直接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这显然不是凌落风想要的解决方法。
“前辈,您看这暗中——”
“怎么了?”
紫竹和尚小心翼翼的将心中那几乎压抑不住轻蔑隐藏,似笑非笑的凝望着凌落风。
凌落风舔了舔嘴唇,像是下了决大的决心一般,沉声说道:“前辈,这暗中一事还需商量商量。”
“哦?”紫竹和尚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凌落风道:“前辈乃是高手,自当登高一呼,我等在后摇旗呐喊,那三大宗门慑于前辈的威势,自然会退去。”
柳恒博暗自摇了摇头,对于凌落风的所作所为,他是越发看不懂了。三大宗门找上你,与别人何干?别人为你出头,暗中相助也就算了,你还要求别人打头阵,这就有些不对了。
他连忙拉了拉凌落风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宗主,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让旁人出头,恐怕不妥。”
凌落风嫌恶的瞪了柳恒博一眼,斥道:“恒博,这都什么事情,你还想着妥与不妥的事情,若是宗门没了,妥不妥都没用。”
这一番说辞却是堵住了柳恒博的嘴,便是他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甚至他感觉,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白搭,面前的凌落风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仗剑少年,几十年殚精竭虑的宗主生涯耗尽了他身上仅存的那点锐利,也让他从一个大无畏的侠客变成了唯唯诺诺的小人。
或许他骨子里尚有一些耻辱感,因此说话也只旁敲侧击,但也只差没有撒泼耍赖了。
紫竹和尚微微一笑,显然明白其中的滋味,“两位勿需担忧,现在我实在不能暴露身份,你们在前,我在暗中,他们伤不了你们的。”
凌落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紫竹和尚微一挥手,只觉眼睛一花,当视力恢复时,看见紫竹和尚手中竟徐悬着一只熟悉的物件。
定睛一看,不是他从不离身的玉佩又是什么。
他不禁心下骇然,暗道:“这一下若是想取我首级,那不是探囊取物一般,这前辈的功力都得要多么厉害。”于是假装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说道:“就依前辈所言。”
不夜城城西,青竹宗的临时总部前围满了手持刀柄的武者,接到上几乎没有行人,便是有,也被这些凶神恶煞的武者吓得扭头就跑,便是没跑,也没他们“礼貌客气”的送了出去。
总之,除了赤霞宗,丹鼎派,邪月宗和被困在当中的青竹宗的弟子之外,外人是没有半个的。
这一群中有三个格外显眼,正好站成一排,左边的是一个光头大汉,天空虽然飘着雪花,可依旧袒胸露乳,那裸露出来的半边膀子,要比普通人的大腿还要粗;右边则是一个中年道士,穿一身湖水蓝的道袍,手蹑浮尘,戴着四角道士帽,半闭着眼睛,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两人中间站着一个妇女,虽年过中年,却做一声姑娘打扮,脸上的粉末足有半寸厚,看着惨白惨白的,若不是那还算鲜活的眼睛,说是尸体也为不过。
这姑娘在连踱着步子,像是不耐烦,左边走了三步,又向右边走三步,最后回到中间,终于忍受不住,开口说道:“花和尚,牛鼻子,你们说这青竹宗的宗主会不会逃了!”
道士睁开眼,微微一笑道:“何仙姑,这里被我们三家人马围的水泄不通,不要说个人了,就算是苍蝇也飞不出去。”
花和尚,牛鼻子,何仙姑,若是熟悉不夜城势力分布的人当知道,这三人分属三大宗门。
花和尚是邪月宗的长老,得了半本欢喜禅,修炼出了岔子,练成了邪功,也就入了邪月宗,最擅长采阴补阳之术;牛鼻子则是丹鼎派的牛汉生,也是长老,使的一口好浮尘,最得意的功夫就是三才扫荡手,丹鼎派的弟子普遍实力不强,但他却是个厉害,真正实力在三人中当属第一;最后一人叫何秒姿,江湖人称何仙姑,传言是个二嫁的寡妇,每一嫁都会克死夫婿,最后索性立誓终生不嫁,也就做了姑娘打扮,此人在赤霞宗里也算另类,修的是正统道家功法,可却擅长用毒,凝神后期的修为,就算同等修为的高手也不敢招惹她。
毕竟,那是可是毒啊。
这三人奉命来探听青竹宗的口风,用的却是最直接和暴力的方式,杀上门来,于是才有了此刻的一幕。
花和尚直勾勾的盯着何仙姑,半晌开口说道:“仙姑子放心,那青竹宗的宗主若不想宗门基业毁于一旦,就不会走,他若走来,老子第一个把青竹宗杀的片甲不留!”说话的时候,脸上还配合的露出狰狞的表情,眼神里还闪过两道寒光。
吓得青竹宗守门弟子噤若寒蝉。
牛汉生点点头,说道:“那青竹宗的凌落风我也认识,不是个不知道体统的人,我们今番找上门,他不会避而不见的。”
“哼,”何仙姑冷哼一声,“这样就好,待他出来了,老娘可要向他问候两声,好让他知道知道让我们等这么久的下场!”
花和尚听着何仙姑放出的荷花,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似得,不禁浑身哆嗦,就连始终保持淡漠姿态的牛汉生也不禁皱了皱眉。
这何仙姑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实力尚在其次,最主要还是那毒,那可是毒啊!这天下间有谁能保证不会中毒?恐怕连至尊高手也不敢说吧。
一念及此,两人不禁同时为凌落风默起哀来,算是兔死狐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