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又坐了一会儿,街口出来倒水的一位嫂子眼睛一瞪,看着面前过去的人,惊呼道:“刘安!”
她这样一说,周围的街坊走跑出来看,可不是咋地,那面无表情如活阎罗般走过去的壮汉,不是刘四的二儿子刘安,又是何人。
这下子,满街又炸了锅,大家纷纷再次涌了过来,想看看这刘安回来后,事情会有什么变化。
而刘平老远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瞧着那由远及近的人影,激动的踉跄而起,热泪盈眶道:“老二!”
刘四听到刘安的名字,脸色唰的就白了下去,他扶着那台阶,有些不确定的站起身来,微咽口水,说道:“真是老二?”
刘平是真心为二弟出牢而高兴,招手喊道:“老二!老二!”
刘安开始还不太确定自己爹在哪个方向,听到刘平的声音,转头看过去,果不其然,那瘸子旁边的老头,正是让他上火的刘四。
刘四和自己二儿子这么一对视,双腿瞬间开始打颤,心说这人怎么突然从牢里回来了,不是还有几年吗?
而刘安见情形当真是程家人说的一样,立刻怒火中烧,二话不说拿起旁边一个摊上的芋头,猛地就向刘四所在的位置砸过去!
在四周百姓的惊呼中,方才还哼呀着头疼的刘四,嗖的以六十岁老人不该有的灵活跑开,颤颤巍巍的喊道:“你个逆子!”
“我说没说过!”
刘安则不管不顾的走过去,一把拎住自家老爹的领子,当街破口大骂道:“你个老猪狗!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没钱我去挣!再也不许做这些没有脸皮的事情!你忘了我奶是怎么被你气死的吗!”
刘四被这么拎着,胆子都要被吓破了,瞧着自己二儿子那因为气怒而腥红的脸,哪里还敢拿出那副无赖的样子,只结巴道:“老二……你怎么突然……突然出来了?”
“是我做的。”
在众人如苍蝇般的嗡闹中,程岐那淡然而清凉的声音传来,刘四虽其余人一同看过去,那人站在不愿去,淡淡道:“你不是说,没有人给你养老,没有人赚钱给你花吗,我可以给你银子。”她话锋一转又促狭道,“但这笔银子我仔细考虑过,老人们不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吗,与其把银子给你,让你乱花了,倒不如把你们家最大的劳动力从牢里赎出来,这样就有人管你,有人给你养老了啊。”
刘四闻言,只觉得眼前一花,好悬晕过去。
同时,他回忆起曾经那些因为自己耍无赖,而被刘安拿着菜刀满街追着跑的可怕日子,颤抖着嘴唇,指着程岐道:“你……”
“指什么指!”
刘安又是一吼,吓得刘四登时把手缩了回去,再也不敢和程岐当面对峙些什么,招了招手,想要大儿子护着他。
可刘平是个实诚的,而刘安的回来,也算是被救于水火了,遂忙不迭的给程岐道谢,没想到这人不但不计前嫌,还出手相救。
程岐摇了摇头,笑道:“这没什么。”目光不善的看着刘四,心说自己的做法果然没有错,这个刘四生平最怕的,就是刘安。
更何况,刘四人老动不得,但刘安是他的儿子,这样连打带骂的对待刘四,旁人就算看不惯,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二十五两银子,花的很值。
而周围的百姓见状,有人偷笑着说道:“还是这程岐有办法,这刘安一回来,就有人制得住刘四了。”
“是啊,这个老泼皮,就得他二儿子收拾他。”
“这岐姑娘也是个狠性儿的啊,宁可花几十两银子赎人,也不肯多出几两银子给刘四,这人这回啊,是咬在钢板上喽。”
众人哄笑。
程岐见势,叫青苗掏出一个香囊来给刘安,说道:“既然那两亩地里是你们家的祖产,还埋着……”
“岐姑娘。”
刘安虽然是个糙汉子,却十分正值:“我爹说谎,那片地根本不是我们家的,只是荒了太久,顶在了我爹的头上,才不是祖产,更没有埋过什么人,所以这银子,我不能要。”
刘四一听,立刻炸庙道:“你个臭小子!”
可刘安一回头一瞪眼,刘四立刻又蔫儿了下去。
程岐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一道转折,想了想,便道:“既然这样的话,那这六两银子我就不给你了,地呢,就征用走了。”打量着刘安的体型,说道,“瞧你这样子,力气很大吧。”
刘安点头道:“我没什么墨水在肚子里,只有一身的蛮力。”
“正好。”
程岐淡然道:“去漫云香坊做事吧。”
刘安一愣,登时拱手道:“多谢岐姑娘赏饭!”
又嘱咐了几句后,程岐才离开那处是非之地,待她拐过角落,瞧见马车前的程衍,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怎么了?”程岐问道。
“没什么。”
程衍招了下手,笑着说道:“回家吧。”
程岐也扬了扬下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