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懿见到陈昑与丹阳伯,惊得脸都白了。巴天寿等在三才堂已是二等好手,却给他俩一掌便打得头破血流。自己与郭虾蟆使毒弓箭本事了得,其他功夫倒也寻常。罗士济与海合礼虽功力深厚,但也只怕敌不过这三位准一流高手。“小狐仙”精于世故,却会见风使舵,知今日已讨不了好去。连忙从囊中翻出解药,嬉皮笑脸道:“原来是丹阳伯、陈公子驾到。幸会!幸会!独孤掌门,我等实不知甘颀乃是贵师弟,大伙原来一场误会。若不是掌门前来指点迷津,还真就伤了两家和气哩!”
含玉目光如电在司行懿脸上扫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就请司先生把药给甘师弟服下去。”转过剑尖,直指他后心。司行懿身子轻轻一抖,只得干笑两声。走过去先在甘颀脖颈上扑了药粉,死咬住皮肉的乌头虱子立时落地僵毙。后另换了真正解毒的药丸,使水化开扶甘颀喝下半碗,手脚才慢慢得以活动。
甘颀死里逃生,蓦然见到本派掌门,又得知陈昑与丹阳伯竟是自己同门师兄,大喜若狂几疑身在梦中。这时陈公子含笑向司行懿一抱拳:“司先生既是昆仑派的好朋友,就请将‘子未蚀骨丹’的去根解药一并见赐,把个囫囵人情做到底。我掌门师姐眼中须不揉沙子,可别再玩鱼目混珠的把戏。”
司行懿绿眼乱转,一时拿不定主意。完颜太子失去野人后心痛不已,还指望它熬不过痛楚回来就范。含玉见司行懿又要冒坏水,把龙吟剑摇来晃去,剑气冷飕飕从他眼前穿过。罗士济忍无可忍,心想这婆娘不过仗着一把厉害的宝剑,看她年纪轻轻,真实功力决不是自己对手。当下把哭丧棒悄悄从司行懿身后探出,使了个“粘”字决倏尔快如灵蛇搭上龙吟剑,运足丹田气便硬夺。
含玉猝不及防,长剑被哭丧棒直拽过去,便向罗士济怀里送。“黄须龙”忽觉手中寒气彻骨,哭丧棒好似变成了冰雪棍,猛地打个寒颤连忙撒手扔棒。幸是他见机的快,哭丧棒已被一劈两爿,这只手掌险些废了。
含玉冷笑道:“罗魔帅,十年前大闹昆仑的帐咱们还没有算呢!罗魔帅的记性真是不好,十年前败在‘顺水推舟’这招下赔上个指头,今日还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罗士济面如死灰。十年前他应五毒教之邀,与桑耶寺、日月星教合攻昆仑,逼得昆仑掌门乔珏几乎跳崖,后来却被一位从天而降的白衣书生打得落花流水。自己就是给那书生的一记“顺水推舟”劈断哭丧棒,连左手小指也削去了。他记得当日有个小妮子护着乔珏血战,不期十年后这小妮子已成为昆仑新掌门。她削断哭丧棒的这招,确是与当年书生的招式一模一样,莫非已得了他真传?想起书生神奇莫测的剑法,不由心寒气短。当下把脚一顿道:“罗某今日……吃醉了,有道是光棍不吃眼前亏。咱们山不转水转,独孤掌门一剑之赐,来日罗某必加倍奉还!”边说边从窗上跳出,头也不回去了。
罗士济这一走,司行懿更觉孤单。他与含玉无甚仇怨,何必定要弄个灰头土脸?陈昑既能叫出“子未蚀骨丹”的名字,看来猫儿盖屎的伎俩也骗不了他。不敢再使诈一咬牙抛下解药,海合礼负着乞帝丐,郭虾蟆扶着巴天寿等正要离去,却又被陈昑抬手拦住。司行懿急赤白脸争辩道:“陈公子,这解药须是真的……”陈昑摸出一只金锭掷给他:“甘师弟深恨金人,一饭之赐也不敢领受。这锭金子算做饭钱,你拿了去回复完颜太子。”司行懿哑口无言,接了金子灰溜溜地走了。他自知武功相差太远,复仇今生无望,连句场面话也不敢交代。
姐弟四人重新见礼。丹阳伯的真名叫做阮怡,表字君欢。他仔细瞧瞧含玉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心里想:“呸!黄毛丫头一个,她管得着我么?”转头又向甘颀嘻笑道:“我能掐会算赛过诸葛亮吧,那天就叫你拜我做舅……哥哥。以后甚么可都得听哥哥我的,叫你往东不准往西,叫你打狗不准骂鸡……”甘颀浑身颤抖喉头哽咽,嘴唇翕动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目中莹然有泪光闪烁,忙低头把司行懿丢下的解药揣入怀里;陈昑满面喜色,左手拉住阮怡右手拉住甘颀:“老天可怜见,我兄弟终于得以团聚,今后再也不要分离……”见含玉眉头微皱,知她爱洁嫌满地狼籍,遂大声喊道:“来人!”
楼下闻声滚上一人,圆圆胖胖竟是熊长贵,原来鹭鸶楼也是水仙庄的分号。他中午在此设宴为陈公子接风,邀了阮伯爷等作陪。正吃酒,忽听到外面有人拍桌敲柜大呼小叫,硬逼酒保把客人都赶走,说是要包了酒楼宴请贵宾。探头看时,却是司行懿、乞帝丐、夹谷浑几个。老熊唤来酒保吩咐不要饭钱,请客人见谅立时散去,再把司行懿等让到济楚阁子待茶,他却躲在隔壁窃听。待听到完颜守绪要收买算计甘颀,慌忙回来与公子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