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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1 / 2)

 阮怡虽八分醉了,还是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但看到完颜守绪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的恶毒模样,忽地激起他天不怕、地不怕的烈性,定要让完颜家颜面丢尽,气破他的肚皮。当下张口一团美孜孜和气吐在脸上,痒得金铃儿心魂俱醉,发情母兽似的扑上来。阮怡却低头蜷身一钻,钻入椅子下让公主扑了个空。金铃儿这头撞去,正抱住凑过来呆看的斜卯阿,不由分说便在脸上胡啃。待闻到怪味刺鼻,睁开眼只见到两排焦黄大牙,当即“嗷”地一声晕倒在地。

守绪脸都绿了,厉声向赵竑叫道:“殿下,金宋为伯侄之国。论纲纪,公主是君阮怡是臣。论辈份,公主是姨阮怡是甥。谁知这畜生酒后乱性狗胆包天,竟敢当众调戏公主,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太子若不把他碎尸万断,我大金断不善罢甘休!”

赵竑也不过二十几岁,年轻气盛又与阮怡交好。眼见水仙庄连挫番人,也不觉胆大起来。听守绪词锋咄咄逼人,反唇相讥道:“完颜太子暂息雷霆之怒。”心里暗笑:“他要给阮怡做便宜舅子,怪不得恁地拍屁股跳高!”“方才大家都看得真切,是公主先以言语撩拨,后又**……阮怡须不是柳下惠,当着这般天香国色,酒醉之后难免失礼,这事也不能全怪阮怡。我看公主既情有所钟,他两个又年岁相当郎才女貌的……”完颜守绪再也听不下去,抓起杯子狠狠摔在地上。兀环奴向赵竑怒目喝到:“殿下如不秉公执法,兀环奴是个粗人,敢以一腔热血,溅在殿下身上!”伸手便去拔刀。

他大金只许女真人欺负汉人的妹子,何时出过自己妹子给汉人欺负的丑?守绪原只忌惮阮怡一人,见陈昑文秀儒雅,言谈举止甚是谦和,也没把他放在心上,便要恐吓赵竑逼其就范。陈昑左袖不经意地在兀环奴刀鞘上拂过:“将军欲奋布衣之怒,但未知鞘中宝刀利否?”兀环奴忽觉手上轻飘飘地,低头待瞧,那口雁翎刀只拽出了把,刀身已被陈公子这一拂齐根震断。

擂台上仅剩下阮怡、韩千龄与斜卯阿三人。斜卯阿看着阮怡,忽然呲牙一笑真比哭还难看:“我……公主……啃了……活不了……你……我…再干……喝死算……上烧锅——”女奴在三人面前各摆上十瓶酒,斜卯阿打开一瓶便仰面狂饮。

韩千龄闻到股刺鼻的辛辣。再看那瓶四方古朴,上面赫然贴着“玉泉方瓶、刀子烧锅”八个字,才知瓶中所装乃是最酷烈的烧酒。相传约在天眷、皇统[1]年间,太一教[2始祖萧抱珍为报熙宗厚待之恩,遂授炼丹蒸馏之法。有宫廷酒匠触类旁通,循其法蒸馏得到能够引燃的烧酒,人类酿酒从此揭开了新纪元。后来熙宗有回在会宁府[3郊外狩猎,追赶梅花鹿时发觉一眼甘冽无比的玉泉,大金遂将皇家酒坊设于此专造烧酒,以方瓶盛之名“玉泉方瓶”。杨万里出使金国饮此酒,曾做诗赞曰:“杜撰酒法不是侬,此法来自太虚中,酒经一卷偶拾得,一洗万古甜酒空。”

韩千龄不觉喉咙里便痒将起来。他号称大宋第一酒鬼,饮遍天下琼浆玉液,惟独不曾尝过“玉泉方瓶”。原来此酒出产极少,只供奉大金皇室,民间自是无福消受。这时馋猫见了鲜鱼,如何按捺得住?连忙抓起一瓶开了泥封,仰脖便喝干了。只觉入口似刀,五脏六腑火烧一般辣痛,怪不得又叫“刀子烧锅”。韩千龄大叫“快活”,吃得口滑须臾连干七瓶。忽地两眼翻白踉踉跄跄,一头栽倒在地。

“赛杜康”虽酒量极大号称千杯不醉,但却不知烧酒之酷烈数倍于黄酒,有“醉魂未醒盏未复,会看骨肉争相残”的神效。他先前已喝得六分醉了,再把烧酒当作黄酒一口气猛灌七瓶,酒力蓦地涌上来,当时便烂醉如泥。

阮怡知道自己酒量不及韩千龄,只怕喝个三四瓶就要醉倒。再看那斜卯阿喝完第八瓶,又揭开了第九瓶。百姓们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酒量,一时鸦雀无声都看呆了。阮怡两眼一闭在心里叫道:“罢了,罢了。我阮怡今日死在这里,红孩妖就要变成红孩鬼!”

在此生死关头,阮怡混沌的脑海中忽闪过“修炼勾芒功,却有捷径通。罡气护心脉,烈酒饮千钟。灵龟吸金乌,坎虎配离龙[4……”这是勾芒神功的一段速成要诀。他修习第四重已两年余,但始终打不通任督玄关。依照秘笈所载若循规蹈矩修练,七年可期功德圆满。除此另有速成之法:却是在打牢根基后,须饮下大量烈酒化酒为气。若把握得当,一日便可大功告成。红孩儿也试过几次,或因酒力不足,或因修练走岔,一直未能登堂入室。这会儿势成骑虎,不由想起这段要诀。当下先摧动内力护住心脉,打开瓶酒一呷而进。

刀子烧锅下肚,心口顿如着了火。阮怡吓了一跳,也不料酒性如此猛烈。忙使阴柔之力镇住脾胃,叫酒力暂不发作。随抓随饮瓶到酒干,先灌了七瓶下去,眼看肚子越鼓越大。忽地“砰”地一声响,“红妖孩”面色大变,蹲下两只手捂住小腹。

斜卯阿鸡打鸣似地乱喷酒嗝,一张脸黑中透紫犹如茄子。虽然面前只剩一瓶酒,却再也喝不下了。忽听阮怡腹中暴响,乐的他结结巴巴道:“好……这人……肚子撑破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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