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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7章 - 济河之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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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艾从未央宫领了任务出来,整个人兴奋的乱抖,经过横在护城河的桥上时,一个不留神,险些一猛子栽到河里。好在守门卫兵都见多识广,晓得他是第一次面圣,会有这种反常的举动倒也不足为奇。何况比这夸张百倍的举动他们也见过,自然也就不以为意,连扶也懒得去扶一把。邓艾虽然年幼,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何况他刚在感情上遭到重创,心烦意乱,极须通过工作也忘却烦恼。出得宫来,他没有乘机游览长安的大街小巷,直奔府库领了一笔数目可观的川资路费,紧接着便到兵部牵了三五匹骏马。有司早已接到刘备的上谕,自是一路绿灯,他要什么给什么,也不须经过层层审批,层层盖印。他领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前后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这在当时来说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接着他回到贾府,略加收拾便即就道,陈瑛、拓跋力微成亲时,他人已在数千里外的陈县,奔波在田间地头,向当地农民了解去年旱灾以及他们是如何抗旱自救等情,忙得是不亦悦乎。对此事自然一无所知,想要捣乱也就无从捣起。没了这个不安定因素,杨瑛婚礼上的火药味自是少了不少,刘备见奸计得售,背地里笑得个嘴歪歪。

刘备此番差邓艾巡行豫州淮南诸郡,根本不是看重他的才干,只是想找个事情将他远远支开,至于邓艾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刘备倒不是很在乎。可邓艾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毕竟是百年难觅的经世大才,他所欠的只是一个施展才能的舞台。如今这一阴差阳错,他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自然放手大干一番。在不到一个半月时间,他便已踏遍陈郡、汝南、谯郡、安丰、庐江、淮南等郡的山山水水,对那里的山川地势、河流走向、田土状况了若指掌,跟着施施然回到长安。

其时殿试方毕,刘备正在判卷,听闻内侍报说邓艾求见,长眉一轩,道:“宣。”

不多时邓艾进殿,纳头便要下拜,刘备摆了摆手,淡淡地道:“罢了,此行可有收获?”

邓艾道:“嗯,草民此行途……途经七郡数……数十县,对当地的田……田地情况已……已有一定的了解。”

刘备随口应道:“哦,说来听听。”

邓艾道:“草民查察发现……现豫……豫州淮南等地田良水少,不足以尽……尽地利,宜……宜开河渠,一来可以引水浇溉,大积……积军粮,二来可以通运……运漕之道。当年皇上龙兴……兴长安,起兵诛……诛除暴乱,故积谷于关中……中以制四方,今天下底……底定,不服者仅吴魏二国……国,俱在东南。一旦有大军征……征调,运兵未半,功费巨……巨亿,以为大役。陈、蔡之间,土下田……田良。草民以为可令……令淮北屯二万人,淮南屯……屯三万人,十二分休,常有四……四万人,且田且守,水丰常……常收三倍于西,计除……除众费,岁完五百……百万斛以为军资。六七年间,可积三千万……万斛于淮上,此则十万之众五……五年之食也,以此乘吴……吴魏,无往而不克……克矣。草民口……口吃,恐词不达……达意,特著《济河论》一篇,请皇上御览。”说着从袖中掏着一份帛书,双手捧着,恭敬呈上。

历史上司马懿就是采纳了邓艾的《济河论》,开广河渠,每东南有事,大军兴众,沿新凿河渠,泛舟而下,达于江淮,而江淮也因河渠、屯田之策,资食有储而无水害。吴国屡屡兴兵攻合肥新城而不克,兵力不如固是主因之一。魏国开渠引水,交通便利,粮草充足,自也大大占了便宜。待司马炎代魏而有国之后,之所以能一举荡平吴国,就是因为江淮粮积如山,大军远征,不用怕饿肚子,邓艾在其间也可说是厥功至伟。邓艾区区一言为利于数十年之后,怕也是他始料不及的。只可惜那时他已成了一堆朽骨,想领功劳也领不了矣。

刘备听贾仁禄等人述说他的英雄事迹,本就十分鄙薄其为人,再听他说的含含糊糊,结结巴巴,不禁一个头变两个大,当下也无心游览什么《济河论》。他不知道这一篇区区数千字的论文将会自己的国家带来质的飞跃,从内侍手中接过奏章 ,淡淡的说了一句:“嗯,朕暇时自会亲自批阅,你先下去吧。”

邓艾没想到刘备竟对自己三个月来的劳动成果不加一瞥,虽郁闷不矣,却无可奈何,告辞离去。刘备将这篇凝结邓艾心血文章 随手塞在一堆奏折之中,继续低头判卷。他年世已高,改了小半天,只改了三份,只觉头昏眼花,伸手揉了揉额头,道:“今天就到这里,这些卷子先别动,朕明日再来批阅。”

内侍答应一声,问刘备道:“那这些奏章 呢?”

刘备道:“朕没空批了,拿到中书省,交长文审阅。”

内侍应道:“是。”刘备站起身来,兴冲冲的跑到后宫为非作歹去者。

陈群从内侍手中接过成堆成堆的奏章 ,自是郁闷的要死,不过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倒也无可抱怨,当下他将奏章 一份份展开,慢慢批阅。不知不觉红日西斜,他草草用过晚饭,继续奋斗,这头前的几十道奏章 都没有什么实际内容,甚是枯躁无聊,批得他连打了数十个呵欠,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他随手取过一道奏章 ,展将开外,开头一行上写了三个大字:“济河论。”他读了两行,精神一振,一口气将其看完,叫道:“妙极,妙极,妙之极矣。这是谁的文章 ,见解如此精辟,眼光如此长远。军以粮为本,民以食为天,若照此施行,不出十年,淮南淮北之地将钱粮丰足,吴魏二国不足平矣!”

他嘀嘀咕咕的念了一堆,这才低头看了看文末的署名,眉头一皱,吃了一惊,道:“是他!”过了半晌,喃喃地道:“人才倒是个人才,只可惜运气太差。像这样的人才埋没民间,实在太可惜了。”说着将奏章 珍而重之的卷好,放入袖中,继续批阅奏章 ,没批几份又开始呵欠连天了。其时天下底定,各地哪有可能天天发生大事,因此报上来的事情,大多无关痛痒。当时没有报纸,也没有电视,朝中大臣就是通过奏折得知各地实情。众所周知,新闻一般都是枯燥无聊的,陈群批阅时会有如此表情,倒也不奇怪了。

他直忙到三更左右,总算将各份奏章 一一批完,当然其中大多数批语都只是“知道了”这样的字眼,只有极少数犹为重要的,他才收入袖筒,准备明日一早将到议事堂与其他大臣商议。

次日早朝,刘备估计在刘贵妃那练功,甚是疲劳,起得有些晚了,待群臣都已入朝跪好,他才珊珊来迟,向内侍看了一眼,内侍大叫:“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陈群从袖中抽出邓艾的奏章 ,窜出班来,道:“臣这有一份奏章 ,想请皇上御览。”

刘备从内侍手中接过奏章 ,低头一看,说道:“济河论……好像很熟,似是在哪听说过。”说到这里便不再言语了,接着往下看,蓦地里大声叫道:“好文章 ,真是好文章 ,若真能如此,朕何优吴魏哉!长文,如此文章 定是出自你手,来,来,来,和朕详细分剖分剖,讲的越详细越好。”

陈群不敢贪他人之功为己有,道:“此非臣之……”

刚说到这,却听刘备叫道:“是他!这怎么可能!这小子有这本事?”

诸葛亮笑道:“皇上是在说邓艾吧。”

刘备点点头,道:“嗯,朕想起来,昨日他出巡淮南回来,是对朕说过写了一篇济河论,朕当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三言两语将他打发走了。哪知……哪知……”侧头对内侍说道:“邓艾人呢?”

内侍道:“现在馆驿之中等候皇上召见。”

刘备道:“快请他来,快请他来!”

邓艾在内侍带领下急匆匆的赶到未央前殿,他无品无级按理是无法列席朝会的,不过刘备要垂询淮南漕运方略,破例让他与会。当下他战战兢兢的来到殿中行礼,跪在诸人之末。

刘备淡淡的道:“你的《济河论》,朕看过了,马马虎虎还过得去。不过朝中几位大臣还不知道这事,你将你这次在淮南所见所闻及你心中的想法详详细细的跟他们说说。”

邓艾精神大振,结结巴巴,连比带划的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再看大殿,依然屹立不倒的只有诸葛亮等廖廖数人,其他大部蜷在一旁打起呼噜,还好贾仁禄外出公干,不在现场,不然指不定闹出什么动静来。这世上本来就是附庸风雅的多,真正的知音又有几人?他结结巴巴,期期艾艾的说了一大堆,居然还有几个能听懂他意思的知音,他就应该打屁眼里乐将出来了。

刘备打了个呵欠,心道:“早知就看奏章 了,叫他来说反而更加不清楚。”说道:“嗯,你说的不错,你这次出巡成绩斐然,朕已心中有数,你先退下,待放榜时,自有分晓。”

邓艾今天在刘备等大臣前大大的露了一番脸,本就心花怒放,再听刘备这么说,更是乐开了花,心想这次殿试自己既便不是状元,怎么也得是个探花。当下他笑呵呵的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乐陵郡厌次城东百余里的海边小村,贾仁禄和徐氏站在码头上,翘首盼望。贾仁禄喃喃地道:“好几天了,这帮家伙不会又喂鱼了吧。”

徐氏一脸歉然,说道:“我虽从东吴来,却是女流之辈,只晓得坐船,从未造过船,你让我督工,不等于要了这些好汉的性命?”

贾仁禄一面郁闷,道:“有道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老子想你生于江东,长于江东,坐船就和老子骑马一样,直是家常便饭,这船里的构造你自然也是再熟悉不过,哪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唉,你也别内疚了,这事不怨你,怨我,是老子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徐氏泪水满面,道:“那是一群多好的小伙子啊,我每次一想到他们活蹦乱跳的出海,却葬身鱼腹,再也没能回来,就心痛如绞,恨不得一头撞……”

贾仁禄忙按住她的嘴道:“别,你死了,老子和谁洗鸳鸯浴?”

徐氏大窘,嗔道:“你这人,这时候还在疯言疯语,也不怕人家笑话。”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老子就是这派,这就叫我是流氓我怕谁!你也别太难过了,别人不知道,老子还不知道。最近你白天都和长年出海打渔的老渔民打交道,询问有关海船构造之事,晚上就独自一人在帐中绘制船只图样,常常整宿整宿都不睡觉。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最近这几个月,你在这事上花的功夫,就是有十根铁杵也都磨成绣花针了。这次出海前,你不是卜了一课,依卦象显示,此番出海定能一帆风顺,平安回转。”

徐氏道:“相比那些甘于牺牲的壮士,我这点付出又算得了什么。别看你整天嘻嘻哈哈,不做正经事,其实半夜里都在营帐里筹划。你最近也很辛苦,这里我看着就成了,你先回去歇息吧,一会船来了我叫你。”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老子亲自送他们出海的,不看着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说什么也睡不着。”

徐氏秀眉一蹙道:“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赶紧去歇歇吧。”

贾仁禄道:“真的睡不着。”

徐氏嗔道:“睡不着也得去睡。”

贾仁禄见美女发标,愁眉苦脸,道:“睡不着怎么睡。要不你陪我一起睡,只要有你在我身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肯定打呼噜。”

徐氏嗔道:“这么大个人了,还没个正经,快滚你的吧。”

正说话,一名亲兵大声叫道:“快看,快看。”话音内满是欢郁之情。

贾仁禄循指望去,只见海天相接处一个小黑点缓缓在海上移来,虽说隔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不过应当是那只下水试航的海船无疑。这船八天前出海,迄今为止杳无音信,贾仁禄担心它和前几次试航一样,一去不回,所有船员葬身海底,成了鱼虾的美食,不禁心急如焚。这猛地见它回转,自是欢喜逾恒。当下他一把将徐氏揽在怀里,狠狠的亲了两口,道:“成了,成了,成了,哈哈,哈哈!”笑声中满是疯颠之意,若是现在他做一个有关精神状态的检查,一准被当作神经病,抓去关起来。

徐氏这个南方人虽乘过无数次船,不过造船对她来说也是第一次,再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后,终于取得了成功,她心里也是高兴万分,也就不以贾仁禄疯颠举动为意了,反而跟他一起又笑又跳,大呼小叫。众亲兵一个个也都是大喜若狂,他们有的冲着海面大声呼喊;有的扒了长袍冲入海中,将长袍拿在手中来回挥舞;有的相拥大笑;有的抱头痛哭。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海船移到近处,船上的水手不待海船靠岸,纷纷跳下船来,游到岸边,和岸上亲兵抱在一起,或哭或笑,一片静谧海滩,多了这群疯子,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又过了好一会,海船靠岸,魏延下得船来,拉着贾仁禄的手走到一旁,悄声道:“军师,咱们相识十来年了,交情非同一般,这些年你尽将功劳给了别人,没我的份,说实话我这心里十分憋屈,这次你说什么也要让我去。”

贾仁禄笑道:“只是出海求个仙,派你去不是大材小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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