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要上$六$九$中$文,百度输入$六$九$中$文就能找到,这里无垃圾广告书更新快!]
原来楚昭南乃是立心试招,故意用天山掌法中的精妙招数猝击凌未风。武林高手,心艺合一,骤遇险招,不假思索,即出本门绝技。楚昭南本来还未敢断定蒙面人是谁,一见凌未风出手,又惊又喜,一声大叫,埋伏着的清廷高手,四面杀出。
凌未风大喝一声,身躯一转,啪啪两声,单掌击毙两名卫士,青钢剑倏地出鞘,疾如闪电,把一名欺近身边的卫士刺死,一手拖着易兰珠,便向外闯!
楚昭甫一退即上,长剑亦已拔在手中,唰唰两剑,分刺凌未风左右要穴下,楚昭南剑法与凌未风相差无几,仅是功力稍逊,这两剑狠辣之极,凌未风身躯半旋,横剑一封,背后呼呼风响!又是一条铁鞭打到。凌未风振剑一格,荡开楚昭南长剑,左掌一抓,把铁鞭抓住,喝声“起”!奋力一挥,那名卫士未及放手,竟给凌未风挥了起来,啪啦的一声,摔出两丈开外!
凌未风右手使剑,左手运掌,虽然击退敌人,易兰珠却给他们截在一边,凌未风虎吼一声,回身来救,金背刀、铁尺、齐眉棍。链子锤、虎头钩……几种专克刀剑的重兵器,纷纷打到。
凌未风翻身进剑,飘忽如风,从兵器的夹缝中穿过身去。一看易兰珠已被擒住,正在大声叫道:“凌叔叔,不必顾我,先闯出去!”这刹那间,四面卫士,纷纷拦截。
凌未风奋起神威,掌劈剑截,又杀伤了几名卫士,楚昭南拼剑扑上,一招“白虹贯日”,刺向凌未风肩后“风府穴”,凌大风奇形一闪。左面一名卫上正扑过来,给凌未凤顺势一拖,倏地挥起。古手青钢剑一招“飞鹰回旋”,荡开攻来的兵器,同时,左下挟着那名卫士,往后一扫,这几下快得出奇,楚昭南长剑“波”的一声,穿入了那名卫士的后心,尚未拔出,凌未凤左手一推,那名卫士的身躯平平撞去,楚昭南连退几步,凌未风疾向斜对方向杀出,但易兰珠已给人捉回天牢去了。
楚昭南红了双眼,“龙形飞步”,再度猛扑,凌未风因敌人太多,不愿与他拼斗,身形起处,直如巨鸟穿林,运用大擒拿手,疾的抓着一名卫士后心,向后便甩,三起三伏,连摔三名卫士,楚昭南攻势受阻,其他卫士,见如此声势,一时窒住,凌未风已退至墙边。墙高五丈有余,无法一跃而上,除非用“峭壁换掌”或“壁虎游墙”的功夫,否则万难脱险。但敌人环伺,若用那两种功大,又势难兼顾发来的暗器。凌未风刚一犹豫,果然暗器如蝗飞至,中间还杂有硫磺弹。凌未风身形闪动,掌劈袖拂,暗器或给倒拍回去,或给轻轻避开,竟然毫发不损。
楚昭南振臂大呼:“围着他,累死他,他跑不了!”率领清廷高手,一齐涌上,凌未风迫得背贴铁墙,拼死力战。清官卫士虽多,却不能四面包围,楚昭南率四名一等好手,排成一个半弧形,狠狠攻击。凌未风展开天山剑法,左攻右拒,闪电惊飙,酣斗声中,两名卫士,中剑倒他,另外两名迅又补上。楚昭南喝道:“凌未风,你若不掷剑投降,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凌未风唰唰还了两剑,冷笑喝道:“无耻叛徒,你要取我的头颅,先拿十个头颅来换!”楚昭南把手一挥,四名高手一齐猛攻,楚昭南更是踏正中宫,寻暇抵隙,剑剑辛辣。
要知楚昭南武功原就与凌未风相差无几,更加上四名清宫一等好手,饶是凌未风剑法如何神妙,也感应付艰难。而且楚昭南完全不须防守,只是进攻,威力又加了一倍。只见楚昭南一剑紧似一剑,看看就要把凌未风钉在墙上,忽然有一名卫士贪功躁进,一对护手钩斜里劈进,凌未风大喝一声,劈手把钧夺过,随手一钧就把那人钩了过来,青钢剑一招“神龙掉尾”暗运内功,粘开楚昭南的长剑,左手将那名卫士抡了起来,把几名高手一齐迫退!
楚昭南暴怒如雷,一掌打去,将那名人质打飞,挺剑又与凌未风相斗,清宫那班侍卫,见楚昭南如此残酷,只顾擒杀敌人,不顾同僚之情,把那名人质活活打死,齐都心寒。一时间,竟没人上来助阵,凌未风趁势攻了几剑,把楚昭南杀得手忙脚乱。楚昭南急忙喝道:“你们怎么还不上来?要待皇上下旨吗?”卫士们猛然醒起,若在此刻显得畏缩,给楚昭南奏上,就是一个死罪。迅即有几名高手,补上空缺,再把凌未风迫至墙脚。只是这几名高手怵目惊心,却不敢拼死冒进了!
这样一来,凌未风虽然不能脱险,形势反而比前稍好了些,楚昭南向后指了两指,招来另两名高手,亦是他的死党,替下心存畏缩的两人,大声叫道:“不论把此人生擒或格杀,都是一件奇功,谁肯出力,我楚昭南定向皇上保举他!”众卫士呐喊助威,前列五人拼命攻击,凌未风长夜恶斗,额上见汗,体力已渐感不支。
苦战恶斗中,忽然有一名卫士叫道:“西院起火。”楚昭南退后一步,举目一看,果见西边火焰升起,急忙叫道:“不准慌乱,就是有敌人来到,那边也有人挡住。快把这名贼子毙掉!”喊声未了,墙头上忽然现出一名青衣妇人,包头上系着一条红巾,背后有几名卫士紧紧追来。青衣妇人左手提鞭,右手仗剑,向下一看,一声叫道:“凌未风,你别慌,我来救你。”回手一鞭,把追至身后的那名卫士,一鞭打下高墙,趁势一跃而下,长鞭呼呼风响,逞向楚昭南下三路扫去,喝道:“奸贼,还认得我吗?”楚昭南心头一震,连退三步!颤声叫道:“飞红巾,是你、你……”凌未风喇的一剑刺出,趁势又伤了一名大内高手。
若只论本身武艺,楚昭南虽胜不了飞红巾,却也不会落败,你道他为何如此惧怕?说起有一段因由。原来在二十多年前,楚昭南刚刚技成下山之时,听说罗布族长,唐努老英雄有一个独生女,名唤哈玛雅,外号飞红巾,不但武艺十分高强,而且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少女,不禁起了求偶之心,千里迢迢,找到了她的部落。楚昭南以为自己英雄年少,定会获得美人青睐。不料相处渐久,飞红巾发现了楚昭南武艺虽高,却是人品低下。那时罗布族正与清兵苦战,楚昭南却只是想办法亲近飞红巾,而不肯尽心竭智抵抗外敌。因此飞红巾对楚昭南由敬重而变为憎恶,终于给一个草原上驰名的歌手,乘虚而入,获得了飞红个的芳心,楚昭南也就叛变投降了敌人,后来,并勾引了那名歌手,暗害了飞红巾的父亲(详情见拙著《塞外奇侠传》),飞红巾悲愤莫名,亲手捉了自己的爱人,正在那时候,与横越大沙漠的杨云骢会面,成为好友。两人曾两次活捉了楚昭南,但都给他诡谋逃脱。
正是因此,楚昭南对飞红巾颇为忌惮。此际,事隔二十年,突然见她出现,犹如见了鬼魅一般,自己也不知怎的,有说不出的害怕。连受了飞红巾几次险招,这才神智恢复。
天牢中的清廷高手,总有三五十人,飞红巾鞭扫剑劈,虽伤了几人,自己亦已陷入重围。墙头上,还有好多名原来在西院看守的卫士,是为追击飞红巾而来的,此际展高临下,也不时偷发暗器。
凌未风一见机不可失,猛喝一声,剑招如风翻云涌,倏地又刺伤两名卫士,冲开一条血路,把飞红巾接了出来,两人一同退到墙边。凌未风剑交左手,格开来袭暗器。右手早取出三枝天山神芒,向墙头上一扬,喝声:“着!”三道乌金光芒,疾如电射,只听得连声惨叫,墙头上三名卫士,都给射透前心,倒翻下来。凌未风道:“飞红个,你替我暂挡一下,我上去掩护你逃!”背靠着墙,身子急升上去。清廷卫士,暗器疾发,飞红巾一跃丈余,长鞭一卷,把几枚厉害的暗器扫飞,另外两枝弯箭,射到凌未风前胸,给凌未风接了反打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凌未风已以“壁虎游墙”的绝技,升到墙头,唰、唰两剑,又把上面还剩下的两名卫士刺死;而飞红巾也落到地面,又被包围起来。
凌未风大声叫道:“飞红巾,你上来!”他在墙头连挥几挥,天山神芒接连三发出,围着飞红巾的高手,或给射死,或给射伤,或引身躲闪,霎时间,闹得个手忙脚乱。飞红个一声长啸,一跃三丈,长鞭向上一举,凌未风握着鞭梢,用力一挥,飞红巾一个鹞子翻身,上了墙头,地上弯箭齐发,暗器纷飞,凌未凤与飞红巾剑拨鞭击,展开绝顶轻功,倏忽出了天牢。到楚昭南等追出来时,只见星河耿耿,明月在天,哪里还有凌未风与飞红巾的影子。
这一役清廷卫士损失惨重,敌人不过来了两名,而大内的一等高手,竟然伤亡了十五六人之多!楚昭南气得七窍生烟,却是发作不得。幸好易兰珠仍被截回,否则更不得了。凌未风与飞红中都是楚昭南的克星,他哪里还敢托大,当下入宫请罪,并请再调高手增援,康熙听了,面色大变,半晌不语。楚昭南伏在地上,不敢起来。康熙心想:怎的大内高手如此无用,不觉阵阵心寒,但他们为看守钦犯,死伤累累,若再怪责,更恐离心,过了一会,这才斥楚昭南道:“朕知道了,以后你可要小心点!”当下,另外传令,叫小黄门请鄂王妃迸宫。
且说,在凌未风等大闹天牢之后,鄂王府也已接到了消息,王妃听了,又惊又喜,正不知易兰珠是否已被救出,忽然皇上宣召,急忙进宫。康熙见了鄂王妃后,冷笑一声,问道:“你的病好了吗?”王妃冷汗直流,奏道:“多谢皇上关注,好一点了!”康熙道。“鄂亲王功在国家,惨遭刺杀,想你对那女贼也是极痛恨的了!”鄂王妃泪流满面,磕头说道:“臣妾痛不欲生。”这句话倒是真情,康熙见她如此,以为她是悼念亡夫,不再追问,只是冷冷说道:“你以前对太后说,想亲审女贼,现在既然病体无碍,那就明日亲自去天牢,了此心愿吧。”王妃听了此言,犹如五雷击顶,眼前金星乱冒。康熙又缓缓说道:“不能再让这名女贼久押不决了,她的同党很多,再不处决,被救出去,你的大仇就不能报了。”鄂王妃失声惨叫,晕在地上。康熙叫宫娥扶她到太后处歇息,临行还吩咐近身的侍卫说:“若王妃神智不醒,明日不能亲审,你就传旨贝勒,叫他移交三堂会审,即日处决。”王好刚刚醒转,听了这话,又晕过去。
再说易兰珠被截回天牢之后,逃生绝望,反而宁静下来,在黑沉沉的牢房中,静待着死神的宣判,黑暗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牢门轻轻打开,一条黑影飘了进来,易兰珠动也不动,厉声叫道:“好吧!把我带出去,杀死,绞死,车裂,分尸,随你们的便,只是我们汉族的人你可杀不完啊!”
那条黑影“砰”的一声把牢门关上,忽然间,易兰珠眼睛一亮,那人亮起火折,点燃了一枝牛油烛,捧着烛盘,缓缓行来,低声唤道:“宝珠,你不认得我吗?你抬头看看,看我是谁?”
易兰珠头也不抬,冷冷地说道:“谁是宝珠?尊贵的王妃,我是杀死你丈夫的凶手!”这霎那间,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面庞,抚摸着她的头发,易兰珠想叫嚷,想挣扎,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鄂王妃泪流满面,哭着叫道:“啊!他们把你折磨得好苦!”易兰珠的脖子给大枷磨伤了;周围起了淤黑的血痕,两只脚踝也
”流着脓血,王妃取出丝绢,给易兰珠慢慢揩拭,脓血湿透了三条丝绢,王妃慢慢折起,藏在怀中。易兰珠忽然睁开眼睛,尖声叫道:“王妃,你不要假慈悲,拆磨我的不是他们,是你!”
王妃打了一个寒噤,茫然地挪开半步。易兰珠斜着眼睛,冷冷笑道:“十八年前你抛弃了我,现在又要来杀死我了!”王妃失声痛哭,紧紧地搂着易兰珠,叫道:“宝珠,你一点也不知道我是怎样的爱你!”易兰珠用手肘轻轻推开了她,叫道:“爱我?哈哈,你爱我?你为了要做王妃,让我的父亲给你的丈夫杀死;你为了要做王妃,忍心把我抛弃,让我在寒冷的异乡飘泊了十八年。”王妃叫道:“宝珠你骂我?骂下去吧!我很喜次,你已经知道我是你的母亲了!”易兰珠道:“我没有母亲,我的母亲在十八年前已经死了!”王妃抱着易兰珠坐在地上,低声叫道:“宝珠,你的母亲做错了事,可是她并不是那样的女人!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总之,她不是那样的人,我想说给你听,但一定说不清楚。我只请你模模我的心吧!从我跳动的心,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爱你,十八年来,白天黑夜,我都惦记着你,我记得你开始学行时候的神情,叫出第一声‘妈妈’时候的喜悦;我想着你不知在什么地方长大了,不知你长得像爸爸还是像妈妈,现在看来,你是长得跟你的爸爸一模一样,嘿!像他那样的倔强!”易兰珠的头贴着王妃的胸,两颗心都在剧烈的跳动!忽然易兰珠倒在王妃怀中,轻轻啜泣,叫道:“说真的,妈妈,我也爱你啊。”
烛光驱散了黑暗,分别了十八年的母女互相地搂着,母亲的眼泪滴在女儿的面上,女儿的眼泪滴在母亲的胸前,过了许久许久,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忽然外面传来了阁阁的脚步声,似有人在牢房外走来走去!
王妃皱了皱眉,瞿然一醒,揩干眼泪,高声叫道:“脚步放轻一点,别吵我审问!”王妃进入天牢时,掌管天牢的贝勒再三问她要不要人陪伴,王妃摇头说不要。贝勒道:“那女贼的武功很厉害,虽然背了大枷,扣上脚铐,只怕还要预防万一。王妃万金之体,出了差错,那可不值。”工妃怒道:“别罗嗦,我要亲自审问,不许一个人在旁,你知道么?”随手一抓,在檀木桌抓了五道裂痕,贝勒大骇,心道:“怪不得人说鄂王妃文武全材,是咱们旗人中第一美人,又是一位女英雄,看来真是不错!”当下不敢再说。但虽然如此,贝勒还是很不放心,因此加派卫士在外面巡逻。
王妃斥退了外面的卫士之后,紧紧楼着易兰珠,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女儿啊,现在你是我的了!”听了外面卫土的脚步声,易兰珠心头陡然起了一种憎恨的情绪:“我的母亲和他们是一家人,他们要听我母亲的话!”这个念头像火焰一样烧痛了她的心,她挣扎着从母亲的怀抱里脱出来,叫道:“王妃,你说要审问我,为什么不审问呢?”王妃心痛如割,颤声说道=宝珠,你要怎样才相信我?相信你的母亲?你说罢,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都会做!”易兰珠冷笑道:“也许是明天,也许等不到明天,他们就会把我的头悬在午门之外,把我的心肝祭奠你的丈夫,我还有什么事情要你去做?”
王妃亲了一下她的女儿,毅然说道:“好吧,宝珠,我带你走出天牢,将你偷偷放走,然后我就吃最厉害的毒药,去见你的爸爸,这样你总可以满意了吧?”
易兰珠尖叫一声,搂着她的妈妈,叫道:“啊!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你是把我当成你的女儿,还是把我当成你的敌人?说得好像我要向你报仇,让你去死!”王妃目不转睛地望着女儿,忽然喊道:“你的眼睛,跟你的爸爸完全一样哟!”
易兰珠探手入怀,把内衣撕破,取出那封藏了许多年的血书,掷给王妃道:“这是爸爸给我和你的信,爸爸本来就是要我像他一样啊!”
王妃身躯颤抖,似波浪般起伏不休,展开血书,只见信上写道:“宝珠吾女,当你阅此书时,当已长大。你父名杨云骢,你母名纳兰明慧,你父是抗清义士,你母是清室王妃,你父丧命之日,正是你母改嫁之期。你母是皇室中人,改嫁迫于父命,不必责怪。惟彼所嫁者乃国人之敌,胡虏元凶,你学成剑法,定须手刃此獠,以报父仇,并除公敌,若见你母,可以此书交之,令伊知你父非不欲伊晚年安乐,而实为国家之仇不能不报也,其余你未明了之事,可问你之祖师与携你上山之叔叔,父绝笔。”
王妃读后,痛哭说道:“宝珠,我并没有怪你的爸爸叫你杀他啊!”
易兰珠的眼睛放出闪闪光芒,再追问道:“妈妈,你真的不怪我吗?”王妃打了一个寒噤,泪光中蓦然现出多铎临死时的情景,鲜血淋漓,惨笑待死的情景,她又想起她曾对多铎应诺的话:“你不要伤害她,我也叫她不要伤害你!”是的,她并不怪她的女儿,然而知又有点为他们的互相伤害而惋惜。她幽幽地答道:“女儿,我怎会怪你呢?但血已经流得够了,我不愿再看见流血了!”
“血已经流得够了?”易兰珠冷笑接道:“我们汉族人流了多少血?你们皇帝和将军还要使我们继续流!但我们的血也不会白流的,我的父亲血洒杭州,你的丈夫就要血洒西山;明天,我的血染红天牢,后天,更多满洲人的血就要染红京城的泥土!”
王妃像挨了打一样惊跳起来,惊恐地注视着她的女儿。她日日夜夜梦想着的女儿,如今在她的面前,是如此亲密,却又是如此陌生!她和她好像是处在两个世界里,她不了解她,她们的心灵之间好像隔着一层帷幕!她听着她的女儿把那满腔怨恨像瀑布似的倾泻出来,她又是惊恐又是哀痛,她昏眩地颤抖着,忽然又紧紧地楼着女儿,叫道:“你的我的女儿,你为什么要分出‘我们’和‘你们’?你是我血中的血,肉中的肉,你和我是一个身体的啊!”
易兰珠忽然笑了起来,不是冷笑,而是一种喜悦的笑,她把脸扑在母亲的胸脯上,说道:“妈妈,你真的这样爱我,愿意是我们的人吗?”王妃还来不及弄清楚她的意思,赶忙说道:“当然是这样的啊,你还有什么不相信我呢?”易兰珠急促地叫道:“那么,你就跟我一道走吧!母亲,不是你带我走,是你跟我走,明白吗?妈妈,凌大侠他们一定还在想办法救我,你马上出去,我告诉你他们的地址,他们有你的帮助,一定会救出我。除非我过不了明天,否则你还有机会救我出去的!”
王妃一阵阵晕眩,“跟你一道走?”她喃喃问道。这是她从没想过的事,她是一个王妃,怎么能够和陌生的汉族人一道,反对自己的族人呢?她这样的一阵犹疑,易兰珠早已变了颜色,叫逼:“妈妈,我一丝一毫都不愿勉强你,是我太过份了,是我想得太孩子气了。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十八年前你已跟我的父亲走了。我不怪你,妈妈!你也别怪我啊!现在我一点一滴也不愿受你帮助,你赶快走吧!这个牢房污秽得很。”
王妃低声地抽咽,说了许多话,甚至说愿意跟她一道走,可是她的女儿像哑了一样,一句话也不答她了!王妃这时比死了还难受,她料不到她的女儿竟比她的爸爸还坚强。忽然,她的手触到一样东西,她蓦地叫道:“宝珠,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易兰珠仍是那个样子,把脸藏在掌中,忽然间,她的眼睛从手指缝中看到一缕血红的光芒,王妃手上拿着一把亮晶晶的短剑,多铎的血凝结在剑刃上,还没有揩去,易兰珠跳起来道:“这是爸爸的宝剑。”
王妃道:“是的,这是他的宝剑,我第一次碰到他时,他给沙漠的风暴击倒,晕倒在我的帐篷外,我就是看见他这把宝剑才救。他的。你在五台山行刺的时候,一剑插入我的轿中,我一看见,就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了。”
这把剑像是一个证人,易兰珠一家人的悲次离合、生死存亡都和它有着关联。它伴着杨云骢和纳兰明慧在草原定盟;它保卫杨云骢到最后的一刻;凌未风拿它作信物,抱易兰珠上天山;最后易兰珠将它插进了多铎的胸膛。
也就是在刺杀多铎那天,易兰珠因为见着母亲,宝剑震落在地上,她在天牢里想起“亲人”时,也曾经想念过这把宝剑的。但现在,她的母亲将它交还给她,她却感到一阵阵的迷惑。
王妃低声说道:“你留着这把剑吧,也许对你有用的。如果凌大侠他们再来救你,有这把剑,也比较容易脱身。”
易兰珠最爱她的父亲,因此也非常爱这把短剑。可是此刻,她却忽然间感到憎恨,不是恨这把剑,而是恨她的母亲。她叫我留着这把剑等凌大侠他们来救,那么就是说,她非但不肯跟我一道走,而且不愿再想办法救我了。”她并不希望母亲救她,可是她的心灵深处,却是渴望母亲的爱的。她觉得十八年的痛苦,就该赢得母亲全部的爱。要求太高了,失望也就容易。这是一种非常错综复杂的情绪,但她却不知道,她的母亲在说这话时,心里已经作了一个决定。
易兰珠叫道:“我不要它,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把短剑!令你们满洲人颤抖的短剑。这把剑还是留给你吧,你见着它会更记得爸爸。”易兰珠双手抱着头,低低地嗓位,又不理她的母亲了!
外面的脚步声又响起来,有人催道:“贝勒问候王妃,皇上也派人来探问,王妃审完没有?”鄂王妃应了一声,取出一条干净的丝帕,给女儿慢慢地揩抹眼泪。当她站起来时,茫然地将手帕掉落地上。
“宝珠,你好好保护自己,”王妃说:“你明白吗?”
这刹那间,易兰珠的心像给千万把尖刀割成无数碎片!
炬光渐渐消逝了,那枝王妃带来的牛油烛,只剩下短短的半寸,在吐着微弱的光芒,烛泪凝结在地上,构成不规则的花纹图案。“蜡炬成灰泪始干!”王妃停止哭泣,最后瞧了易兰珠一眼,木然地转过了身,向着牢门走去。
“我明白了!”易兰珠温柔地叹道:“妈妈,这不是你的错!”但她说得太小声了,以至王妃根本没有听见。
蜡烛烧完了,烛光忽的熄灭,就在这一刻,王妃走出了牢门,天牢内剩下虚空的黑睹!易兰珠陡然跳了起来,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