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晚上22点。
我和段绪豪上完晚自习回到家中。
我其实并不愿意回家,在那个名为“港湾”实则为牢笼的家中,我不能反抗,不能有隐私,不能有自己的爱好和想法,甚至必须时刻都表现出另外一种“讨人喜欢”的样子。
无论做什么事,她都会来干涉我,并希望我按照她给我设定的“人设”来生活。
她希望我成长为干净优雅的男生,于是强逼着我去学了小提琴,但实际上我最喜欢的是素描和色彩。
她上学的时候理科不好,于是让我去学理科,并希望我成为她向其他家长炫耀的“理科大神”。
她担心我早恋,于是严加提防任何和我有接触的女生,甚至我多跟谁说了几句话,她看到了都要问个清清楚楚。
我的手机成为她监视我日常交往的窗口,我的书包成为她每日必查的东西,我不允许有自己的隐私,甚至连内裤的颜色都被她安排好,我只能喜欢白色的平头内裤,不可以穿花色的。
从小到大,我都是为了她而活,从未有过一天是为了自己而活。她是个病态偏执的疯子,而我恰恰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只能用日复一日的忍耐来回报她的养育之恩。
这是我生来就欠她的,谁让她是我母亲。
但如果到了十八岁,一切就能结束了吧。我向往着成年的那一天,这意味着我可以离开她飞向更远的地方,得到片刻的安宁。
即便在这样的高压生活中,我依然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做,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实现,不能因为这个而止步不前。
抱着这么多的希望,我才能忍耐下来。
但我的弟弟和我完全相反,他总是执着于扭转母亲对他的看法。
我理解他的做法。
段绪豪不会讨好母亲,每次都只会对着干,久而久之,母亲觉得他并不适合培养,反而加大力度把所有的资源都倾斜到我身上。时间长了,母亲对他的态度越是强硬,他就觉得自己越是受到孤立。
他觉得母亲并不爱他,甚至后悔把他生出来——实际上,母亲真的当面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于是,他便不断的找方法来证明母亲其实还是在乎他的。发展到最后,甚至选择不断的伤害自己来达成目的。
他太在乎母亲对他的看法,就像一个永远吃不到奶的孩子,总是在那里做出各种各样的举动来引起大人的注意。
其实我们想要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尊重,理解,自由,爱。
只不过我对母亲已经完全没有了期待,选择在忍受的同时,默默等待逃离的机会。而弟弟则选择直面残酷,企图用自己的方式来让母亲回心转意,企图用自己的努力来得到母亲真正的理解和支持。
我的希望寄托在除了母亲本身的外物上。
而他则完全寄托在母亲身上。
我们这一日回到家中后,就发现母亲一脸严肃的坐在沙发上,全身上下都散发出迫人的压力。
她抬起头瞪着我们俩,我知道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偷偷画漫画的事情被她发现了,如果真被她知道了,那可就麻烦了。
顿时我心跳加速,头晕目眩,眼前的幻觉也更加清晰,让我忍不住烦躁,想要回到房间里,看一看那些美好的风景照片。
我讨厌一切血腥鲜红丑陋的东西,向往青山绿水那样大自然的美,但偏偏我换上的病无法让我真正看到世界的美好,只能通过照片来缓解这种烦躁。
后来发现,母亲的怒火似乎不是对着我,她让我先回房间。
应该又是弟弟做了什么事情。
但这次情况有些特殊,我上一次看她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因为我违背她的意愿,一直和她不喜欢的孩子玩。
回到房间后,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抽屉以及摊在桌面的笔记本,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